第五十五章 乱兵拦路欲抢粮，清鸢舍身护沈砚
有了黑云岭的粮草和初步建立的医疗体系，队伍休整数日，人困马乏的状态得以缓解，士气高昂。沈砚与苏清鸢商议后，决定继续向南方行进，寻找那个可以暂时立足的据点。他们选择了一条相对偏僻、据说能绕过南漳郡主要关卡的旧商道，希望能减少与官府或其他大股势力的正面冲突。
然而，乱世之中，平静永远是暂时的。这条旧商道虽然避开了官府的耳目，却也成了各种溃兵、流匪活跃的区域。
这日午后，队伍正行进在一段两侧丘陵起伏、林木丛生的道路上。突然，前方探路的斥候发来急促的鸟鸣示警——有敌情！
几乎在同时，两侧丘陵后响起了杂乱的喊杀声，数十名衣衫褴褛却手持各式兵刃的汉子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这些人面色凶悍，眼神贪婪，死死盯着队伍中那些装载粮食的车辆，显然是一伙被粮草吸引来的乱兵溃勇。
“保护粮车！护卫队结阵！”沈砚反应极快，厉声高喝。
“结阵！长矛向前！”沈勇立刻指挥护卫队，迅速在队伍前列组成了一道紧密的防线，长矛如林，指向来袭之敌。苏家的护卫也训练有素地占据侧翼，张弓搭箭。
那伙乱兵约有五六十人，见队伍反应如此迅速，阵型严整，不由得愣了一下，但饥饿和贪婪很快压过了迟疑。为首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头目挥舞着缺口腰刀，嘶吼道：“兄弟们！抢了粮食，咱们就能活过这个冬天！杀啊！”
“杀！”
乱兵们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与护卫队撞击在一起！金铁交鸣声、喊杀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沈砚手持一柄从匪徒那里缴获的精钢长刀，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线。他的刀法并无花哨，却凌厉狠辣，每一刀都直奔要害，凭借着系统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和对战机的精准把握，接连砍翻了两名冲上来的乱兵，稳住了阵脚一角。
苏清鸢被护卫们紧紧护在队伍相对安全的中央区域，她脸色微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紧紧注视着战局，尤其是沈砚的方向。她的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一柄锋利的短匕。
战斗异常激烈。乱兵为了活命，悍不畏死，而护卫队为了守护赖以生存的粮食和亲人，更是寸步不让。鲜血染红了枯黄的草地，不断有人倒下。
混战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身材瘦小、动作灵活的乱兵，借着同伴的掩护和地形的起伏，如同泥鳅般绕过了正面战场，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战团的侧后方。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正在挥刀迎敌、背对着他这个方向的沈砚！
这是一个绝佳的偷袭机会！那乱兵眼中闪过一抹狠毒，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一柄淬毒的短刃带着一丝腥风，直刺沈砚的后心！这一下若是刺实，沈砚恐怕当场就要毙命！
“小心背后！”
一声清叱，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骤然响起！
是苏清鸢！她一直关注着沈砚，恰好看到了那阴险的偷袭者！在那千钧一发的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她猛地推开身前的护卫，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沈砚身后冲去，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他与那柄毒刃之间！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沉闷而刺耳。
那柄淬毒的短刃，没能刺中沈砚的后心，而是狠狠地扎进了苏清鸢的左肩！巨大的冲击力让她向前一个踉跄，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青色的衣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沈砚刚刚挥刀格开正面敌人的攻击，听到那声惊叫和身后的异响，猛地回头。映入他眼帘的，是苏清鸢缓缓软倒的身影，以及她肩头那抹刺目的鲜红！
“清鸢——！！”
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他平日沉稳风格的怒吼，从沈砚喉咙深处爆发出来！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从未有过的、足以焚尽五内的恐慌和暴怒，如同火山喷发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那个总是清冷自持、智珠在握的苏清鸢！
那个与他并肩作战、共商未来的苏清鸢！
那个他刚刚确认了心意、想要携手一生的苏清鸢！
竟然为了救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杀了你！！！”
沈砚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根本不顾身后其他乱兵的攻击，身形如电，反手一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劈向了那个偷袭得手、还没来得及拔出短刃的乱兵！
那乱兵甚至没看清刀光，只觉得脖颈一凉，下一刻，意识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头颅飞起，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沈砚看也不看那具无头尸体，一把扔掉长刀，猛地转身，接住了苏清鸢软倒的身子。他的手触碰到她肩头温热的、不断涌出的鲜血，那粘稠的、带着生命流逝感的触感，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清鸢！清鸢！你怎么样？看着我！”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小心翼翼地扶住她，手指颤抖着想要去按住那不断流血的伤口，却又怕弄疼她。
苏清鸢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剧烈的疼痛让她眉头紧蹙，呼吸也变得急促。但看到沈砚那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如同孩童般的模样，她竟强忍着痛楚，扯出一抹极其虚弱的笑容，气若游丝：
“没……没事……你……你没受伤……就好……”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了沈砚的心脏！
都这种时候了，她心里想着的，竟然还是他有没有受伤！
什么克制！什么理智！什么乱世生存之道！在这一刻，统统被沈砚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冰凉和颤抖，一种名为“恐惧失去”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冰凉的额角，声音哽咽，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情与后怕：“你这个傻子！谁让你替我挡的！谁让你替我挡的！你要是……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
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才能确认她的存在。
周围激烈的厮杀声仿佛都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怀中这个为他流血的女子。
苏清鸢靠在他坚实而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急促而有力的心跳，肩上的剧痛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情感和那微微的颤抖，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满足。
他是在乎她的，比她想象的，更要在乎。
她轻轻闭上眼，任由意识在疼痛和安心交织的复杂感受中，渐渐模糊。
沈砚猛地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血红和冰冷的杀意。他对着战场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首领的暴怒如同给护卫队注入了狂暴的药剂，本就占据上风的他们，攻势更加凶猛。残余的乱兵很快被斩杀殆尽。
战斗结束，沈砚却顾不得打扫战场。他一把将已经半昏迷的苏清鸢横抱起来，疯了一般冲向临时医疗点，嘶吼着：“陈老先生！救人！快救人！！”
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蜿蜒出一道惊心动魄的痕迹。
这一刻，什么天下，什么前程，都变得不再重要。他只知道，怀里的这个女人，他绝不能失去。那层薄薄的、名为“克制”的窗户纸，在她为他挡刀的瞬间，被彻底撕碎。汹涌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