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鹤应了一声,墨色的眼眸深处情绪翻涌,但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波澜,只是搁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
空气沉默下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仿佛在等待着沢田优给出更明确的指示。
五条彻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他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焦灼,声音有些发紧:“优姐,不能再多透露一点吗?关于悟……”
“关于他到底会遇到什么?时间、地点、哪怕一点点更具体的情节?”
他需要抓住点什么,任何一点线索都好,否则那名为未知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
沢田优抬眼看了他一下,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带着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最终她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想说,是还没到时候。”
她话锋一转,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你们现在可以再多去关注一下伏黑甚尔,这个人的动向,很关键。”
随即,她又看向叶鹤,语气变得严肃了几分:“叶鹤,你的能力还没和夏油杰提过吧?”
叶鹤沉默了一瞬,随即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吧。”
沢田优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瞒不住的,也没必要一直瞒着。你们未来要面对的东西,需要彼此绝对的信任和了解。”
叶鹤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但没有反驳。
这确实是他一直在犹豫的事情。
就在这时,沢田优的视线突然转向了一直坐在旁边,看似事不关己把玩着酒杯的乌丸泽。
“乌丸,”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最近抽空把黑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悬赏整理一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顺便,以匿名渠道,再发布一些新的高价悬赏。”
乌丸泽甚至连头都没抬,更没问一句“为什么”,只是随意地抬起手,比了个表示“收到”的oK手势,动作流畅自然。
他虽然平时在某些事情上显得烦人又计较,但在关乎大局的正事上,从来雷厉风行,可靠得令人发指。
五条彻沉默了许久,浓密的白色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暗流。
他想了太多,也忍了太久。
现在,他不能再等了。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关于悟的未来,关于家族的桎梏,关于这一年来被迫远离的煎熬。
最终,所有的思绪都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认知。
必须先解决掉身上这个该死的束缚!
否则,他连站在悟身边,贴身保护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眸中不再有平日的散漫或戏谑,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嗜血。
他看向乌丸泽,声音低沉而清晰:“乌丸泽,待会我给你一份名单。”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舌尖挤出来的,“把名单上的人,全部挂上悬赏。”
他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带着斩草除根的狠厉:“所有你知道的暗网平台,全部发一遍。”
乌丸泽闻言,终于挑起了眉梢,眼眸里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玩味,语气带着点调侃:“哦?终于舍得对你家那些老不死下手了?忍了一年,我以为你打算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
五条彻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冷冽如冰霜。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狰狞的微笑:
“忍他们一年,已经是我看在同姓五条的份上,给出的最大耐心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杀意。
“现在,我的耐心耗尽了。”
叶鹤安静地听着,此刻抬起眼,与五条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无需任何言语,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冷厉。
他微微颔首,声音沉稳地接话:“明白了。叶氏集团这边,会同步对五条家所有明面上的产业进行商业狙击和资源围剿。”
沢田优看着他们,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越来越严重的头疼。
但她只是深深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当这些人被触及到底线时,任何劝阻都是徒劳的。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示意自己准备离开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叶鹤、五条彻和乌丸泽都没有出言挽留。
他们了解沢田优,她做事向来有分寸,此刻选择离开,只意味着她已经将她能做的,能说的,全部完成了。
留下更多无意义的担忧或追问,只会增加她的负担。
乌丸泽也跟着站起身,很自然地伸手拍了拍沢田优的肩膀,语气随意地问道:“对了,优姐,你家阿纲最近在哪儿呢?我家阵最近手痒,看起来挺想找他练练手的。”
提起沢田纲吉,沢田优脸上那浓重的疲惫似乎被冲淡了些许,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他最近在意大利处理家族的一些事情,抽不开身。”
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不过过段时间应该会来日本。等大家都空下来,再好好聚聚吧,所有人都在的那种。”
她说着,目光特意转向叶鹤和五条彻,强调道:“包括弟弟们。”
叶鹤和五条彻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表示:“当然可以。”
乌丸泽更是大手一挥,带着点黑道大佬特有的豪爽和对自己地盘的绝对自信:“没问题!欢迎大家随时来,乌丸家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简单的告别后,五条彻第一个有了动作。
他甚至没有说“再见”,就在原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他这种神出鬼没的瞬移,在场的几人都早已见怪不怪。
叶鹤和沢田优则一起并肩走向地下车库。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各怀心事。
直到快要走到沢田优那辆低调但性能卓越的跑车前时,沢田优才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叶鹤,轻声问道:“叶鹤,你是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温和,以及深深的倦意。
叶鹤看向她。
看着这个外表年轻美丽,眼神深处却仿佛承载了数个世纪般沉重与疲惫的女人。
他的目光有些幽暗,似乎在斟酌着用词。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优姐,你轮回了十世……是一直在同一个世界上吗?”
沢田优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整个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飘忽感。
叶鹤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的语气轻飘飘的,“你知道平行时空论吗?你的每一个决策就会发展成一个时空,一个世界。”
叶鹤没有发言,低垂着眉眼看着沢田优,示意她继续说。
但沢田优的目光仿佛失去了焦点,飘向了车库冰冷的墙壁,又像是穿透了墙壁,望向了遥远得无法触及的过去。
她的脑海中,无数破碎的画面、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次次燃起希望又彻底湮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