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很安静。
安静到连最细微的规则波动，都像是被无限放大。
顾青云盘膝而坐，脚下没有地面，身后没有宇宙，四周只有无穷无尽的“空白”。
——至少，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空白。
而在他眼中，那些看似一无所有的虚空，却被一层层细微的“噪声曲线”填满。
那些曲线时而绷紧，时而松弛；时而汇聚成一条主干，时而又分叉成无数支流，仿佛是谁在无形中书写着某种庞大而古老的代码。
“记住，第一重，不是去‘控制’虚空。”
混元道尊的声音，从不远处缓缓响起。
“而是学会——感知。”
“在你真正看清一套系统的运行方式之前，任何改动，都是在拿自己的存在做赌注。”
顾青云微微颔首，心神再次沉入那一条条仿佛永无尽头的曲线之中。
【虚空演化诀·第一重：虚空感知。】
这是整部功法的起点，也是最枯燥、最漫长的一重。
没有绚丽的光芒，没有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观察、记录、对比、修正”。
如果换成当年刚踏入修行不久的自己，恐怕早就被这种看似毫无进展的修炼折磨得心浮气躁。
但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就像当年优化一套庞大遗留系统时，第一步从来不是重构，而是把所有监控、日志、采样工具先挂好。
他在虚空中“挂”起了一整套属于自己的观察框架。
以意识为探针，以神识为采样频率，用混元道尊传授的基础方法，配合自己对数据结构的理解，他为那些复杂到几乎无法直视的虚空波动，建立起一层又一层的“抽象视图”。
有时候，那些视图会以曲线的形式呈现，有时候则会化作点阵、矩阵，甚至是一张张类似“性能火焰图”的结构图谱。
三年时间，在虚空道场之外，或许只是高维时钟上的几道不起眼的刻度。
但在顾青云自己的时间里，这三年被他切分成了无数个“采样窗口”，每一个窗口都对应着一段、甚至上万段虚空波动的记录。
最初，那些记录杂乱无章。
可随着样本越来越多，他开始从噪声中，看到某些稳定存在的“模式”。
比如——
当某一片多元宇宙的演化进入某个特定阶段时，对应虚空中的能量曲线，就会出现周期性的小幅震荡。
当某条维度链条上的负载逼近极限时，虚空中的某些节点，便会亮起像是“预警灯”一样的尖锐峰值。
再比如，当某些高维存在强行出手干预低维宇宙时，那些原本平缓的曲线，会被粗暴地拉出一道几乎垂直的“折线”。
——就像在一份精心调优的代码中，突然插入了一段完全不考虑性能的暴力逻辑。
“不愧是你。”
某一次修炼末尾，混元道尊在旁安静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
“同样是感知虚空，有的人三百年也只看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波纹。”
“你只用了三年，就给我整出了一份堪比高维监控系统的‘虚空观测报告’。”
他抬手一挥，虚空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张被顾青云整理过的图表。
那些图表被他用极其工整的方式分门别类：
有的对应“宇宙初始化阶段”的虚空波动特征；
有的对应“文明爆发期”的噪声模式；
还有的，则是“维度不稳定区域”的预警信号。
“你已经初步掌握了第一重。”
混元道尊缓缓点头。
“从今天起，你可以把自己的标签，从‘多元首席’，改成——”
“虚空感知者。”
话音落下，顾青云识海深处，某条原本还略显模糊的规则链路，悄然被点亮。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就像是在原本只能看到表面 UI 的系统之上，突然多出了一个“开发者模式”，可以直接浏览一部分底层日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虚空之间的那层隔阂，正在缓缓变薄。
……
“接下来，是第二重。”
某一日，当顾青云再次从冥想中醒来，混元道尊已经站在他身前。
虚空道场一如既往地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师尊抬手，在空中轻轻一点。
【虚空演化诀·第二重：虚空行走。】
简洁的几个大字，在虚空中缓缓浮现。
“如果说，第一重教你的是‘看’，第二重教你的，则是——‘走’。”
混元道尊淡淡道。
“区别在于，走路这件事情，一旦做错，很可能就不是你一个人摔跤这么简单了。”
他伸手一点，一条由光点组成的“路”，在两人脚下蔓延开来，远远延伸向超级宇宙的投影方向。
“在虚空中行走，本质上是在一张极其复杂的路由表上，给自己规划一条不会扰乱整体流量的路径。”
“你每迈出一步，都在对整套系统的流量分配施加扰动。”
“扰动过大，就会引发连锁反应。”
顾青云静静聆听。
如果说第一重还只是监控与观测，那么第二重，已经开始涉及“在线操作”了。
换成普通修行者，这一步往往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反复试错，才能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虚空行走轨迹”。
但顾青云没有急着去“试”。
他先做了一件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
他把整个虚空道场，当成了一张巨大的“图”。
节点，是那些虚空能量相对稳定的锚点；
边，则是虚空波动在节点之间传递时的最小干扰路径。
然后，他在这张图上，开始跑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路径寻优。
“如果把每一步带来的规则扰动，当成‘代价函数’。”
“那么所谓的‘虚空行走’，其实就是在这张图上，找到一条使全局代价最小的路径。”
顾青云在心中飞快勾勒模型。
第一重积累下来的庞大样本，此刻全部派上了用场。
他用那些虚空波动的历史曲线，为每一条潜在路径标注“风险系数”，
又用自己在创世试炼中积累的经验，为这些路径加上“可行性权重”。
很快，一张近乎肉眼不可见，却在规则层面极其清晰的“最优路径网”，在他的神识中亮了起来。
“师尊。”
他抬头，郑重开口。
“我想试一试。”
混元道尊看着他，目光微微一动。
“去吧。”
顾青云迈出第一步。
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异象。
他只是从原地，轻轻跨到了半步之外的某个节点。
但在那一瞬间，虚空中无数细微的噪声，却像是被某只无形的手轻轻梳理了一遍，从原本略显杂乱的状态，变得顺滑了许多。
第二步，第三步……
他的身影在虚空道场中缓缓前行。
每一步，都落在事先算好的“低扰动区”；
每一次停顿，都刚好错开某些即将爆发的维度震荡节点。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走路练习。
可在混元道尊眼中，那些被顾青云踏过的节点背后，一条条原本充满噪声的曲线，正在悄然归于平稳。
“你把‘行走’，做成了‘优化’。”
不知过了多久，当顾青云回到原点时，混元道尊终于轻叹一声。
“第二重，本该至少需要十年。”
“你只用了……”
他略一感应。
“一年不到。”
顾青云微微一礼。
他没有得意，只有更深层次的谨慎。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速度，不是因为自己有多天才，而是因为——
他站在了一套已经极其完备的高维功法之上，
再把自己擅长的那一点点“工程化思维”，小心翼翼地嵌了进去。
“从今天起，你可以在虚空中自由行走。”
混元道尊抬手，虚空中一道看不见的枷锁悄然解开。
“同时，你也拥有了一个新的标签。”
“虚空行者候选。”
……
第三重，比前两重更难。
【虚空演化诀·第三重：虚空塑形。】
如果说前两重还只是“读取”和“移动”，那么第三重，就已经开始接近“写入”了。
“用虚空为墨，用规则为纸。”
混元道尊淡淡道。
“在不引发整体崩溃的前提下，在这张纸上，写下你想要的‘形状’。”
顾青云静静看着师尊在虚空中伸手一划。
没有任何华丽的光效，只有一缕极其细微的能量，被从虚空中“抽”了出来。
那缕能量在他指尖轻轻一绕，很快便凝聚成一颗光点，随后又缓缓拉长，化作一条规则线段，最终搭建出一个极小的“空间骨架”。
那是一个缩到几乎看不见的宇宙雏形。
没有完整的文明，没有复杂的演化，只有最基础的时空框架与能量循环。
“这就是‘塑形’。”
混元道尊收回手。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在一张已经存在的纸上，先画一条辅助线。”
“画得好，它会帮你后面画得更稳。”
“画得不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青云却已经能想象出后果。
——整个系统的稳定性，会因为这条画歪的辅助线，被长期拖累。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照着师尊的方式重复，而是先在心中，悄悄调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虚空沙盒方案”。
那是他在第一重、第二重的修炼间隙里，用闲下来的时间，一点一点构思出来的。
如果说创世试炼中的那些宇宙，是在现有引擎之上写出来的应用层模块，
那么现在，他想做的事情，是——
在虚空这一层，再搭一个“调试用的中间层”。
“与其直接在真正的宇宙引擎上塑形，不如先在一个完全可控的虚空沙盒里，
做一套足够精确的模拟。”
他慢慢抬手。
这一回，从虚空中抽出的，不再是一缕单一的能量，而是一整片被他用第二重“行走”时标记过的“低扰动区域”。
那些区域被他以某种极其严谨的方式重新排列组合，
最终在虚空中，搭起了一个极小的“封闭空间”。
那不是宇宙，也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洞天世界。
更像是——
一间只允许特定进程运行的“测试机房”。
他在那间“机房”里，放入了少量模拟出来的规则片段，
又放入了几条简化到极致的“文明演化曲线”。
最后，他从自己的记忆中，抽取了一缕在创世试炼中构建宇宙时的本源火光，
将其压缩、抽象，投入其中。
那团小小的光芒，在虚空沙盒中，缓缓亮起。
片刻之后，一缕极其微弱，却异常稳定的“生命波动”，在那片封闭空间里诞生。
它没有躯体，没有形态，甚至没有清晰的自我意识。
它的存在形式，更像是一段被写在虚空里的“守护进程”。
“这是……”
混元道尊目光一凝。
“虚空生命？”
顾青云轻声道：“更准确地说，是虚空维护节点。”
“我给它设定的唯一职责，就是监控这片沙盒内部的规则波动。”
“如果发现有任何超出安全边界的趋势，就主动发出预警，甚至直接中断对应的演化进程。”
他深吸一口气。
“相当于，在真正动手对宇宙做结构调整之前，先在虚空这一层，
部署一层‘安全中间件’。”
虚空道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缕虚空生命安静地漂浮在沙盒中央，
偶尔会发出极其微弱的律动，
与顾青云在第一重中整理出的那些虚空监控图表，隐约产生共鸣。
“你这是，想把整个超级宇宙的维度问题，当成一台可以热更新的大型服务集群来维护？”
良久，混元道尊才轻声开口，话语里带着一丝难得的笑意。
“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想。”
“也从来没有人，把‘虚空塑形’这一重，修炼成了一套完备的‘虚空调试环境’。”
他伸手轻轻一点，那片虚空沙盒外围顿时亮起一圈淡淡的光环，
将其与整个道场其他区域，清晰地隔离开来。
“第三重，你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塑形’。”
“而是走上了你自己的路。”
“从今天起，你可以拥有一个新的标签——”
“虚空优化者。”
……
第四重，终于触及了这部功法的真正名字。
【虚空演化诀·第四重：虚空演化。】
如果说前三重是在搭建工具链，那么第四重，便是把这些工具，真正用在“实宇宙”的演化上。
“从这一步开始，你每一次出手，都可能改变无数文明的未来。”
混元道尊的神色，罕见地严肃。
“所以，在我没有开口之前，不要轻易动。”
顾青云郑重地点头。
他知道，这一重的风险，有多么可怕。
好在，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在虚空沙盒里，做了无数次推演。
无数次失败、回滚、重来。
无数次把某条维度链条彻底玩崩，然后再一点点逆向还原出问题出现的最初节点。
直到某一日，当他在沙盒中，成功让一条本该发生坍塌的维度链条，
在外层“虚空优化层”的包裹下，
稳稳度过了最危险的临界点，缓缓恢复平稳运行时——
混元道尊终于出声了。
“可以了。”
他抬眸，看向虚空道场之外那片若有若无的光海。
“是时候，把你的东西，放到真正的环境里跑一跑了。”
……
那是一片被标记为“高危”的多元宇宙集群。
从投影上看，那些宇宙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压层层叠加，
原本应该井然有序的维度结构，被挤得有些变形。
“这里是我们一直头疼的地方之一。”
混元道尊缓缓介绍。
“早年设计的时候，负责那一批宇宙的维护者，贪了一点快，
用了很多看起来‘一劳永逸’的简化方案。”
“结果，就是现在这种到处都是技术债的局面。”
他看向顾青云。
“你不是喜欢处理遗留系统吗？”
“今天，就拿这一片，给你做第一次正式的……实习项目。”
顾青云苦笑了一下，却没有退缩。
他没有直接对那片高危宇宙动手，
而是先在虚空层面，
为它们罩上了一层极其轻薄，却结构严密的“外部抽象层”。
那一层看上去平淡无奇，
但在规则层级上，却重新定义了这些宇宙与上层虚空之间的交互方式。
原本那些会直接冲击维度链条的能量洪流，
被这个抽象层顺势分流，
再通过一系列预设好的“缓冲接口”，慢慢回灌回去。
与此同时，
他在这一整片抽象层上，
部署了数以万计的“虚空维护节点”。
——那是从第三重中诞生的那些虚空生命，被他重新编译之后的版本。
它们没有感情，没有欲望，只有一个被硬编码进存在本身的目标：
【保持系统稳定运行。】
随着这些节点逐一点亮，
整个高危宇宙集群外围的虚空噪声，
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从凌乱走向有序。
原本几乎要挤爆的维度宽带，
也在一点点被重新分配负载。
“这就是你说的——‘虚空优化法’？”
混元道尊低声问道。
“是。”
顾青云缓缓吐出一口气。
“我把它暂时定义为：
在不直接改动原有宇宙核心代码的前提下，
通过在虚空层添加抽象层与中间件，
实现对整体演化方向的渐进式重构。”
“它不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甚至有些地方，只能做到‘缓慢修复’。”
“但至少——”
“比在核心库上硬改，要安全。”
虚空道场外，那片原本风雨飘摇的宇宙集群，
悄无声息地，度过了它们本该崩溃的那个时间点。
没有任何烟花。
只是许多原本注定会发生的灾难性事件，
在某些关键节点上，被“轻轻推了一把”。
于是，
原本会一路滚大的雪崩，
被拆解成了许多可以慢慢处理的小雪团。
“很好。”
混元道尊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欣慰。
“从今天起，你可以称自己为——”
“虚空行者。”
“也是，真正踏入我们这一层工作的人。”
顾青云静静站在虚空中，
感受着那一缕从识海深处缓缓升起的全新力量。
那不是单纯的法力暴涨，
也不是某个境界数字上的飞跃。
而是一种对整个超级宇宙运行方式的“理解层级”，
被悄然往上推了一格。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只要自己愿意，
便可以调动大片虚空中的能量流向，
为某些濒临崩溃的宇宙，
提供一条替代的演化路径。
那种感觉，很危险。
也很诱人。
“记住。”
混元道尊开口，声音中重新多了一分冷意。
“你现在握着的，不只是一把剑。”
“更是一整套，足以左右无数生命命运的工具链。”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要学会——”
“克制。”
顾青云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是，师尊。”
……
时间，在虚空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没人能说得清，顾青云在虚空道场中，究竟度过了多少年。
只知道，每当他从某一次漫长的修炼中醒来，
都会发现自己的视野，又被悄悄向外推远了一层。
从最初只能看清单个宇宙的演化，
到后来能够同时观测整条维度链条的运行，
再到现在，
目光所及之处，
已经可以隐约勾勒出整个超级宇宙的整体轮廓。
他的境界，从“多元首席”，
在不知不觉间，
悄然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层级。
——虚空行者。
在超级宇宙的体系中，
这是一个足以让无数文明顶礼膜拜的称谓。
意味着，
这个名字的主人，
已经具备在虚空中独立行走、
并对宇宙演化施加实质性影响的能力。
混元道尊看着他，
目光中那一丝欣慰，已经不再掩饰。
“你把前四重，修炼成了另一套东西。”
“虚空感知，让你为整个系统挂上了监控。”
“虚空行走，让你学会在不扰乱整体的前提下，对关键节点做微调。”
“虚空塑形，让你搭起了一层足以承载实验的沙盒与中间件。”
“虚空演化……”
他微微一顿。
“则让你第一次，真正参与到了‘引擎级’的维护之中。”
“你这套‘虚空优化法’，已经不只是修炼功法。”
“而是一整套，可以被推广、被复用的维护框架。”
顾青云沉默片刻，缓缓道：“如果有一天，
超级宇宙的所有维护者，都愿意用这套框架来处理遗留问题，
也许，维度坍塌这件事……”
“至少不会这么频繁地，被写进事故报告里。”
混元道尊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因为他很清楚，
要改变的，
从来不只是技术方案。
还有无数习惯了“凭感觉出手”的高维存在，
以及一整套运行了不知多少纪元的旧秩序。
“无论如何。”
他轻声道。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从天赋与成果来说，你完全可以说一句——”
“青出于蓝。”
顾青云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师尊搭好的这套引擎。”
“我的所有优化，连跑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我只是——在已经存在的伟大工作之上，尽力把那些‘可以做得更好’的地方，
向前推了一小步。”
混元道尊看着他，目光中掠过一丝满意。
“很好。”
“你还记得第一节的标题。”
“——虚空的本质。”
他抬头，看向那片似乎永远不会改变的虚空天幕。
“虚空从来不是用来炫耀的。”
“它存在的意义，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
“让一切可能性，得以安全运行。”
……
某一日，当顾青云从又一次冥想中醒来时，
他正准备主动向师尊请战，
尝试冲击《虚空演化诀》的第五重。
就在这时，
他忽然察觉到——
虚空道场的气氛，
有些不对。
混元道尊并没有像往常那样，
在不远处安静观望，
而是背对着他，
站在道场边缘，
目光穿过那一层层规则光幕，
远远望向某个极为遥远的方向。
那里，
本该是一片一如既往的光海投影。
可此刻，
那片光海的某个角落，
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出现一种极其细微，
却让人本能心悸的“暗纹”。
那不是简单的规则波动。
更像是某种深藏在引擎底层的“隐蔽错误日志”，
终于开始，
一行一行地往外冒。
“师尊？”
顾青云沉声开口。
混元道尊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看着那片缓慢扩散的暗纹，
许久之后，
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那一刻，
顾青云第一次，
在这位几乎无所不能的虚空至尊身上，
看到了某种近乎“沉重”的情绪。
“看来，
我们可以悠闲地打磨工具链的时间……”
“没有想象中那么多了。”
混元道尊转过身来。
平日里总带着几分淡然笑意的眼神，
此刻罕见地凝重。
“青云。”
他缓缓开口。
“有件事——”
“是时候，告诉你了。”
那一瞬间，
虚空道场四周原本平静的噪声，
仿佛也随着这句开场白，
微微一滞。
顾青云抬头，
与那道目光正面相对。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听到什么。
但他隐隐感觉到——
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
都将把自己这一路以来所见到的一切，
重新，
排列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