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墙上，喉咙里还有血味。
刚才那一击耗得太多，识海还在震，左眼发烫，黑鳞停在半边脖子上没再动。龙骨安静了，光丝断在空中，像烧完的香头。我以为结束了，至少能喘口气。
可就在我低头想擦嘴角的时候，一股血腥气冲进鼻子。
我猛地转头。
洛昭跪在地上，嘴一张，喷出一大口血。
那血不是随便洒的，全落在她面前三枚铜钱围成的三角里，红得发黑。她手指抖着，在地上划了几道，动作快得看不清。破碎的卦盘从她袖子里飞出来，碎片悬在半空，被血雾裹着，慢慢拼成一个旋转的圆。
我脑子一炸。
“你在干什么？！”
我想冲过去拦她，腿刚抬就被一股热流撞得跪了下来。系统提示跳出来：【检测到高阶禁术激活，能量源为关联者洛昭，术法类别：以血破妄】。
这名字我听过。
她说过一次，用一次折十年阳寿，用了就不能回头。
我没见过她真的用，只当是吓唬人的狠话。现在看着那血色八卦越转越快，我知道她玩真的了。
“洛昭！”我吼了一声。
她没理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嘴唇动了动：“以吾之血，破妄。”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祭坛亮了。
不是龙骨发光，是地底深处涌出一层暗红色的光，顺着她的阵法往上爬。那光带着热度，烤得空气噼啪响。我眯着眼往前看，只见原本消散的黑影在空中重新凝出轮廓——慕容白的精神投影还没走干净！
他站在龙骨上方，手还抬着，指尖那团星光还没熄灭。可就在血光扫过去的刹那，他整个人像是被刀劈中，猛地一颤，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你竟敢干扰天机推演？”他声音变了调，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腔调，而是夹着怒火和……一丝慌。
八卦阵转得更快，血光直冲他面门。
他抬手想挡，那层星光刚撑起来就被血光撕开。他的影子开始扭曲，边缘像纸一样卷曲、焦黑。他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声音已经断了节，最后只剩一句飘在空中的威胁：
“此劫未尽……你必为此付出代价！”
然后，没了。
连影子都没留下。
祭坛恢复安静，只有那血色八卦还在转，慢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咔的一声碎成十几片，掉在地上。
我也顾不上别的，翻身就往洛昭那边扑。
她身子一软往前倒，我伸手接住，差点没抱住。她轻得不像个人，骨头硌着我的手臂。我一手托着她背，一手扶着她肩膀把她翻过来，才发现她嘴唇白得发青，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洛昭！”我又喊了一声。
她眼皮动了一下，没睁眼，嘴角却往上扯了扯，像是在笑。
“……谁让你总不按卦象走。”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算这一卦，你早死了。”
说完这句话，她头一歪，彻底不动了。
我坐在地上，抱着她，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刚才那一幕太快，我甚至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出手的。她一直昏迷着，气息弱得像随时会断，谁能想到她还能突然醒来施术？而且还是这种拿命换命的禁术。
我低头看她后颈，衣服领子有点歪，露出一小块皮肤。那里有东西不对劲——几条细黑的纹路从脊椎起点往外爬，像蛛网，又像裂开的瓷器纹。
我伸手碰了一下，皮肤凉的。
系统提示又跳出来：【检测到高危生命体征衰减，宿主关联者洛昭陷入深度昏迷，建议立即治疗】
我咬牙。
治疗？在这地方上哪治去？
四周全是水，头顶是崩塌后形成的穹顶，远处苏清雪还在守着角落，但我不能指望她。她自己都伤着，剑都断了，哪还有余力救人。
我只能盯着洛昭的脸。
她平时说话不多，做事稳，从来不会冲动。每次我说要干点什么她都觉得不行，非得掐指算一遍，看吉凶。我烦她啰嗦，可每次她算出来的结果，最后都准。
这次她没算。
她直接上了。
为了我。
我喉咙堵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我不是没经历过生死关头，也不是没被人救过。可这一次不一样。以前都是打不过逃，逃不了硬扛，靠着系统苟下来。可这次，有人明知道会死还往前冲。
而且是为了拦一个我根本没看见的后手。
慕容白刚才确实没完全退走。他留了一丝意识藏在龙骨裂缝里，等我松懈，等我靠近，再一举夺舍。如果不是洛昭那一招，我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他的傀儡了。
可她用了禁术。
她说过，这种术一生只能用一次。用了，阳寿折半，血脉受损，往后再也无法触碰高阶卜算之力。更严重的是，反噬会留下印记，那个黑色纹路一旦出现，就会不断往体内钻，直到把人拖死。
我记得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现在这印记出现在她身上了。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她替我挡了一刀，而我连她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外面风声停了，水也不再晃动。整座海底宫殿安静得可怕。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胸口。
忽然，洛昭的手指动了一下。
我立刻低头看她。
她没醒，但手指微微蜷了蜷，像是想抓什么。我下意识把手伸过去，她冰凉的手指勾住了我的拇指，力气小得几乎感觉不到。
就这么一下，我心里那股闷火突然窜了起来。
不是难过，是气。
我对不起她。
我不该让她卷进来。从一开始就不该。商场那会儿她帮我镇压黑气，卦盘碎了我就该明白，她已经到了极限。可我还是一次次把她拉进战场，让她替我算路，替我挡灾，现在连命都搭上了。
我盯着她后颈那片黑纹，低声说：“你要是死了，我以后谁来骂我？”
话出口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跟她说话。
平时都是她在说我，我在旁边装听不见。现在轮到我说了，她却听不到了。
我抬头看了眼龙骨。
它静静浮在祭坛中央，胸口的裂缝还在缓缓闭合，像是刚才那一战对它也有影响。系统提示还在闪：【龙族遗迹兼容性92%，建议接触修复损伤】。
修复？
我现在最不想碰的就是这玩意儿。
要不是因为它，慕容白不会来，洛昭也不会拼命。这东西看着像机缘，其实是个坑，专门等着我往下跳。
可问题是，我现在没得选。
洛昭用了禁术，命在一天天少。要救她，就得变强。想变强，就得吃下这颗饵。
我慢慢把她放平，让她靠在石台边上。我把她的手塞进袖子里，怕她冷。做完这些，我站起身，转身朝龙骨走了三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知道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融合失败，我会死。融合成功，我可能变成另一个实验品。但不管怎样，我都得试。
因为这次，我不想再让别人替我扛了。
我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龙骨裂缝。
吞噬系统启动，吸力从指尖扩散出去。
一道赤金色的光丝重新连接上龙骨，比之前更粗，更亮。
我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波动，不是能量，是一种意识。古老，冰冷，带着审视的味道。它在看我值不值得。
我没说话，只是加大吸力。
你要认主，那就看看，是我吞了你，还是你吞了我。
光丝震动了一下，龙骨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
我的左眼突然剧痛，黑鳞沿着脖子往上爬，速度快得吓人。
就在这时，怀里的洛昭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