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包里的布角还在发烫,像是被谁悄悄塞了块烧红的炭。我盯着那点热源,手指刚要探进去,帐篷外的风忽然停了。
不是自然的停,是那种空气被什么东西压住、挤开的死寂。
我后背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寒光已经刺破帐帘,直奔我的左臂。
剑没出鞘,但那股冷劲贴着皮肤划过,袖口“嗤啦”一声裂开,露出小臂内侧——一条黑线正缓缓蠕动,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
“南疆控蛊印。”苏清雪的声音比剑还冷,“三日内不除,心脉尽腐。”
她站在破开的帐篷口,月光照不进她眼里,整个人像从冰窖里走出来的一样。刚才那一剑,快得连呼吸都没乱。
我低头看手臂,那道黑纹原本只是条细线,现在却微微鼓起,仿佛听到了她的声音,在回应。
“所以你是半夜查房顺带兼职驱魔?”我慢慢把手从腰包里抽出来,掌心全是汗,“下次敲个门行不行?吓出心脏病也算工伤。”
“你已经有病了。”她手腕一转,剑尖抵住我锁骨下方,“这不是普通蛊毒,是活引子。它认主,也等命令。”
洛昭这时候才从角落站起来。她一直坐在那儿,抱着那几块龟甲碎片,像是在等人把谜底揭开。
她走过来,蹲下,目光落在我手臂上:“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可能是泡面那天沾上的,也可能更早。系统没报警,只提示抗毒体质兼容性85%。”
“85%?”她冷笑,“剩下15%发作的时候,你就不是你了。”
我耸肩:“那也比被人按着头灌药强。”
苏清雪眼神一沉:“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看她,“我是不信规矩。你说要封存能量,我就得交?你说这是蛊,我就得让你扎针?咱能不能先讲讲道理?”
“道理就是你现在体内有个定时炸弹。”她声音压低,“而且它已经开始适应你的体质了。”
她说完,忽然抬手,剑尖轻挑,把我战术腰包的夹层划开——那块沾着绿色粉末的布料露了出来,边缘已经开始泛黑。
“这就是引子。”她用剑尖挑起一角,“你藏它,它也在藏你。”
我皱眉:“什么意思?”
“它在模仿你的体温,混进你的代谢节奏。”她收剑回鞘,“普通人碰一下就会昏迷,你不但没事,还让它进了血路。它现在不是入侵,是寄生。”
帐篷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洛昭没说话,默默掏出龟甲,放在地上。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掷出。
第一卦,稳。
第二卦,偏了一点。
第三卦刚落地,其中一块“啪”地裂开,裂缝正好穿过中央的古老符文。
她脸色变了。
“怎么?”我问。
她盯着那道裂痕,声音有点抖:“卦象说……它想吃掉你的心脏。”
我没笑。
因为就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我手臂上的黑线猛地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随即又缓缓舒展,像是在笑。
“挺敬业啊。”我低头看着那纹路,“为了口饭,连心脏都惦记。”
“别开玩笑。”洛昭抓起另一块龟甲,“我再算一次。”
“不用。”我伸手拦她,“算一次是凶,算十次也是凶,它既然敢露脸,就不会躲。”
苏清雪盯着我:“你不怕?”
“怕啊。”我咧嘴,“但我更怕你们俩一个拿剑一个拿卦,把我当祭品处理了。至少这玩意儿还在皮下,没钻进脑子,说明它还得发育。”
“你这是赌命。”她说。
“我这是谈合作。”我慢慢卷起衣袖,盖住那道纹,“系统说我兼容85%,那就还有操作空间。它要是真想杀我,刚才苏清雪剑出鞘的时候,它早就该暴动了。可它没动,说明它也在观察我。”
“你确定它没有已经在控制你?”洛昭盯着我。
“不确定。”我坦然,“所以我才要试试。”
“试什么?”苏清雪立刻警觉。
我没回答,闭上眼,调出系统界面。【抗毒体质(兼容性85%)】几个字浮在识海中,稳定得不像在开玩笑。
我深吸一口气,引导丹田里那团刚吞噬的火焰,分出一丝,顺着经脉缓缓推向左臂。
皮肤下的黑纹瞬间绷紧,像是被烫到,猛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仿佛在品尝。
我睁开眼,笑了:“它尝了,没吐。”
“你疯了!”洛昭猛地站起身,“你知不知道这种蛊是靠情绪喂养的?你越刺激它,它长得越快!”
“我知道。”我看她,“但它现在是我的‘副作用’,不是敌人。系统能吞能量,也能吞毒。只要它敢动,我就敢吞它。”
“你是在挑衅它。”苏清雪冷冷道。
“对。”我点头,“我不打无准备的架,也不治看不见的病。它要是真有胆量,那就——让它动手。”
话音落下,帐篷里静得能听见布料被风吹动的声音。
我坐着没动,手臂上的纹路渐渐恢复平静,像是蛰伏了。
苏清雪没再说话,转身走到帐外,盘膝坐下,剑横在膝上。
洛昭站在我面前,沉默了几秒,忽然蹲下,伸手按在我腹部。
“你干什么?”我往后缩了半寸。
“闭嘴。”她手掌贴上来,温温的,“我在测你经脉流速。”
我没再动。
她指尖滑过腹肌边缘,突然一顿:“火和蛊在打架。”
“什么?”
“它们在争主导权。”她抬头,“你体内的火焰在排斥蛊毒,但蛊也在吸收火能。它们都在利用你。”
我愣了下。
难怪刚才那丝火焰渗过去时,黑纹会有反应——它不是怕,是在抢。
“所以我是食堂?”我苦笑,“随便吃?”
“你是战场。”她收回手,“而且你撑不了太久。它们现在还能共存,是因为你体质特殊。但一旦有一方突破临界点,另一方就会被彻底吞噬。”
“包括我?”我问。
她没回答,只是把龟甲重新收进怀里,坐到角落去。
我没再说话,靠墙坐下,闭眼调出系统界面。
【吞噬能力:可吸收能量类型——火焰(已绑定)、毒素(未激活)】
我盯着“未激活”三个字,忽然笑了。
“喂。”我睁眼,看向帐外的苏清雪,“你说这蛊是活引子,那它总得有个源头吧?是谁放的?”
她背对着我,声音很淡:“南疆的人不会随便出手。他们做事,要么为钱,要么为仇。”
“我和南疆有仇?”我挠头,“我连南疆烧烤是不是辣都不知道。”
“也许不是你。”洛昭忽然开口,“是它选中了你。”
我眯眼:“你是说,我被‘招聘’了?”
“差不多。”她看着我,“你吞了不该吞的东西,或者……碰了不该碰的人。”
我想了想,忽然记起那天在仓库,赵天虎残党的火焰装置。
“那个绿色液体……”我低声说,“是不是和这个有关?”
苏清雪回头看了我一眼:“你知道就好。”
我没再问。
帐篷外风又起了,吹得破帘子哗啦响。
我低头,卷起衣袖,看着那道黑纹静静地趴在皮肤下,像条冬眠的蛇。
我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它最鼓的地方。
“你听着。”我低声说,“我可以让你住,但别想当房东。你要敢动我的心,我就把你连皮带骨嚼碎了吐出去。”
那纹路似乎顿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往回收了一点。
像是在点头。
我笑了,放下袖子,靠回墙上。
洛昭在那边翻了翻身,没睡。
苏清雪依旧坐在外面,剑没入鞘。
我闭上眼,感受着体内那团火和那条虫之间的拉锯,像是两股电流在血管里对冲。
忽然,指尖传来一阵痒。
我低头,发现刚才点过蛊纹的那根手指,皮肤下有一点极小的黑斑,正在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