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裤管钻进去的时候，我正踩着路灯的影子往宿舍走。脚踝那块皮肤已经不痒了，刚才缩回去的鳞片也没再冒头。这感觉挺新鲜——以前它总爱自己闹脾气，现在倒像是签了劳动合同，到点上班，听指令打卡。
校园铁门在身后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哐”。几个晚归的学生从旁边经过，压低声音说话，其中一个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转过去跟同伴嘀咕。我没在意，这种眼神最近见得不少。自从秘境出来后，走在路上总有人偷偷瞄，像在确认短视频里那个背影是不是真是我。
路过公告栏时，手机震了一下。打开一看，是校内论坛热帖推送：《惊！某男寝楼下深夜现神秘抓痕，疑似异能战斗残留》。配图是一堵灰墙上的几道划痕，角度歪斜，但依稀能认出是那天我和丧尸交手的地方。
下面评论炸了。
“实名蹲当事人！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和洛昭、苏清雪一起进秘境的那个男人？”
“楼上别装了，你上周还说人家靠女人带飞。”
“带飞怎么了？人家三个人活着出来了，赵天虎呢？坟头草两米高了吧。”
我关掉页面，嘴角抽了抽。赵天虎的名字一出现，空气都变了味儿。那家伙虽然死了，可他以前拉帮结派搞小圈子的事全校都知道。现在他那一拨人没了头，正缺个发泄口。
宿舍楼前有俩大二的在抽烟，一个看见我走近，立马掐了烟头，拉着同伴快步走了。另一个没动，反而朝我笑：“俊哥，听说你们在里面捡到宝了？”
我停下脚步，“谁说的？”
“网上都传疯了。”他掏出手机划拉两下，“你看这个视频，剪辑得太狠了——你和苏清雪并肩站着，背景火光冲天，她还扶了你一把。标题写着‘生死相依，秘境情侣诞生’。”
我盯着那画面看了两秒。那是我刚被骨刺反噬，差点跪下的时候，她顺手撑了我一下。现在被配上慢动作和煽情音乐，愣是剪出了偶像剧氛围。
“还有这个，”他又切一条，“说是洛昭为了救你，强行催动卦象，耗损本源，你背着她翻墙逃命。啧，双美护航啊。”
我笑了下，“他们怎么不说我当时吐黑血吐得满地都是？”
他一愣，“真吐了？”
“吐了一裤子。”我说完就往楼上走，留他在原地干笑。
推开寝室门，屋里没人。我把外套挂好，坐到床边，调出系统日志。手指一点，进入当日影像回溯模式。画面从我的视角展开：昏暗巷口、尸群逼近、洛昭布阵卜卦、苏清雪剑光横扫……确实有不少容易误会的瞬间——比如我扶墙喘气时，洛昭伸手探脉；还有一次我被偷袭摔倒，苏清雪拽着我肩膀拉起来，动作利落但姿势太近。
难怪传成这样。
事实从来不怕复杂，怕的是被人挑着片段讲故事。我们拼死突围的画面被截成浪漫桥段，真正的凶险反倒没人关心。不过这些八卦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们把我们的行踪暴露给了不该知道的人。
我闭眼感受体内状态。净化后的经脉通畅得像雨后街道，每一条能量路径都清晰可辨。意志力提升带来的加成也实实在在——巨力天赋让肌肉纤维收缩效率提高，骨质强化反馈神经信号更灵敏，就连空间裂隙的操控都像是换了新系统，响应速度快了一拍。
外面走廊传来脚步声，夹杂着压低的议论。
“你说杨俊会不会真得了什么逆天机缘？”
“不然呢？赵天虎当初多横，进去了就没出来。他倒好，带着两个顶尖高手全身而退。”
“退个屁，听说他出来时脸色青得像鬼，要不是洛昭会卜卦，早栽了。”
“可结果是他活下来了，还变强了。你不觉得……有点吓人吗？”
我睁开眼，没去开门。有些人嘴上说着佩服，心里早就开始算计了。赵天虎那些残党，平时不敢露面，现在借着舆论造势，其实是在试探我的反应。要是我跳出来澄清，等于承认这些事有水分；要是不理，流言就越滚越大，迟早引来麻烦。
我打开电脑，登录校园匿名区。果然，首页挂着一篇新帖：《揭秘“英雄”真相：所谓团队协作，不过是窃取队友战果》。
内容写得阴阳怪气，说我靠着洛昭的卦象预判逃生路线，靠苏清雪挡刀断后，最后却把功劳全揽身上。还暗示我在秘境里私藏宝物，没分给队友。
我看完，关了网页，一点没生气。
比起尸王的精神污染，比起体内能量暴走时那种五脏六腑被碾碎的感觉，这种文字攻击连挠痒都算不上。我现在最清楚的是，真正的力量不是别人怎么看，而是你自己能不能稳住。
手机又震了下。室友发消息问我在不在，说楼下有人找。我回了个“在”，起身穿鞋。
走到信箱区时，发现自己的格子里塞着一封信。白纸折成方块，没有署名，边缘粗糙，像是随手撕下来的。我拿出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纸条：
“今晚操场见，有你好看的！”
字是标准宋体，没有落款，也没有联系方式。
我盯着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
终于来了。
这些人憋了这么久，总算不再玩嘴炮了。他们想把我引出去，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变强了，还是只是运气好。也可能……想趁我不备，来点阴的。
我把纸条折好，放进口袋，抬头看向远处。
操场灯火昏黄，塑胶跑道在夜里泛着暗光，单杠、篮球架的影子斜斜拉在地上。风不大，旗杆顶端的校旗轻轻晃动。这么安静的地方，最适合埋伏。
但我没动。
现在过去就是傻子。对方约时间，说明他们打算在夜里动手。那我就让他们等。等他们焦躁，等他们松懈，等他们以为我没来的时候——
我转身朝宿舍楼走。
楼梯拐角碰见宿管阿姨，她看了我一眼，“还不睡？”
“等个朋友。”我随口答。
她点点头走了。我继续往上，进了房间，拉开窗帘。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操场入口。
我掏出手机看时间：八点四十七。
离“见面”还早。
我坐到书桌前，把意识沉下去，检查一遍天赋状态。所有效果+10%不是虚的，连最细微的能量流转都能精准控制。如果真有人敢动手，我不介意拿他们试试净化能力的外放极限。
十点整，操场灯依然亮着。
我起身活动肩膀，骨刺在皮下微微颤动，随时待命。空间裂隙的能量节点也在肋侧稳定运转，不像以前那样一动就疼。
窗外，一阵风掠过树梢。
我盯着操场中央那片空地，手指无意识敲了敲窗台。
然后，我摸出口袋里的纸条，慢慢撕成四片，扔进垃圾桶。
下一秒，阳台门被风吹开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