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会议当天，天清得刺眼。合议庭里，法徽下方一张长桌，三方坐定：公诉方、被告方、诉讼代理人。墙上的钟指向九点，秒针推进时发出细细的金属声。
书记员宣读程序后，审判长开口：“庭前证据交换，先就‘目录级公示’部分核对。”
纪南川起立，声音不急不缓：“申请依法出示‘会所编码映射表（目录级）’、‘容器回执（技术项）’、‘资金代管拨补三对照（财务项）’。不涉及个人隐私，照链，不照人。”
大屏亮起，名册映射残页被投成打码版，A-1703\/b-2301\/A-1207三条编码清晰可见，右上角写着**“跨桥口令：三茶后”**。
被告代理起立，面无表情：“对‘会所映射’的合法性存疑。”
审判长点头：“你的异议我们记录，但先看可读性。”
纪南川顺势把**“公众可读版时间线（人话版）”投到边屏，茶杯的图案、四段周期d-2→d+?简洁明了。
审判长看了看，抬手示意：“公众可读版可以随案附卷**，不等于定案依据。继续。”
技术项切换上屏：container\/model_fp\/param_sha\/ts四列并排，维护窗口曲线与容器热度交错叠合。
被告代理再次起立：“技术证据来源存疑，属‘黑盒取证’。”
安然上前一步：“‘双重回执’，一份出自Inkfish—β，一份源自对照链接‘只增不改日志’，司法见证签名在‘维护窗口’点亮。黑盒里有灯。”
审判长低声道：“看见就行。”敲了一下桌沿，“这一项，先交换，后质证。”
财务项投上来：代管—拨补—活动记录“三对照”。每一条线都落在票据、章、签名与金额上。
被告代理终于沉下去，翻文件，避开视线。
会议过半，书记员接到一张传递进来的小纸条，悄声报给审判长。审判长眉心动了一下，叮嘱“会后处理”，继续推进。
最后一项是**“录音证据目录级说明”。哈希清单上墙，三段会所录音的段落编号如图钉**一般一枚枚钉住时间。
被告代理动了动唇角，没开口。
庭前会议结束，走廊外的空气忽然像被掀了一下。纪检与检方联合专班的公告在政务号上弹出：
“副市长钱惠，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正接受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城改专班停摆整顿，将开展全面评估与问责。”
消息像一颗石头落进深潭，城的水面起了白浪。会所门口，镜头蜂拥；城改办的玻璃门里，有人打包文件，有人站着，像忽然不会走路。
透明页没有上图，没有剪辑，只有三张卡片：
对象：会所映射（目录级公示）
编号：A-1703\/b-2301\/A-1207＋“三茶后”
期限：随案附卷
对象：官员接受审查（程序）
编号：留置\/谈话\/财产申报比对
期限：依纪法流程
对象：城改暂停整顿（公众指南）
编号：不围观、不信小道、遇施工停工走“解释条”渠道
期限：d+30 评估公示
评论区沸腾：
“你们赢了，但城怎么办？”
“停摆了，谁负责老百姓的事情？”
“‘正义’别总踩在我们的生活上。”
虐感来得很实在——不是指责江阮一个人，而是把秩序的失衡压回她的肩膀。
江阮在会议室看完公告，沉默半分钟，转身去了楼下的公众接待小厅。那里已经坐了几位老小区居民，有人带着厚厚的资料夹，有人只是攥着一张投诉单。
“我家棚改排期是不是没了？”一个老人急，“我孙子上学要搬家。”
“我们不让‘停摆’变成‘停命’。”江阮把**《整顿期公众解释条》递过去，“对象：你家的排期；编号：旧排期号\/联系人\/历史会议纪要；期限：72小时我们给书面回执**。”
“别说漂亮话啊闺女。”老人声音粗，但眼睛湿。
“您骂我也行，但请您拿走这张纸。”江阮把纸塞到他手里，“这张纸比我的脸好用。”
合唱团那边，裴念连夜把**“停摆期·三张卡”做成可打印海报**，放在页面最显眼的地方：
对象：已立项待施工
编号：旧排期号→解释条窗口→72小时回执
期限：整顿期
对象：施工半途
编号：安全评估→临时支护→生活补助
期限：即时
对象：特殊困难
编号：社工联动→应急金→心理支持
期限：即时＋随访
祁树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叠医院绿色通道的单子：“我这边把‘慢病复诊’的绿通也开出来了。别让整顿期把病人卡住。”
傍晚，城改专班的办公室门上贴了一张新的白纸：“整顿期：只增不改日志对外开放端口”。有人骂，有人拍照，有人第一次走到窗口前问“我怎么填‘对象\/编号\/期限’”。
夜里十点，网上的指责更密了：
“你们把秩序打烂了。”
“会不会最后啥都没了？”
苏砚推开窗，晚风夹着近处河水的凉意。她转头看见江阮坐在窗沿，肩膀还在微微起伏。
“你不需要每一口气都自己喘完。”苏砚把一条薄毯披到她肩上，“来，我们把‘秩序’也写成卡。”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
对象：秩序（整顿期）
编号：解释条窗口\/72小时回执\/只增不改日志
期限：整顿结束＋d+30 复盘
“秩序不是‘不动’，是动得可解释。**”
江阮笑了一下，眼圈还红：“谢谢你把‘秩序’写成纸。”
“也谢谢你把‘痛’写成纸。”苏砚指尖轻点她的额头，“不然它只会长在你心上。”
纪南川在另一头把起诉意见书草案的第一段写完，抬头看钟，给唐岚发去短讯：
对象：大爆点3后公众沟通
编号：三张卡＋‘秩序解释条’
期限：d+1 上午
唐岚回了两个字：“准了。”
半夜，政务号更新第二条公告：“整顿不等于停摆。请群众走‘解释条窗口’提交诉求，72小时内出回执。”
评论区第一次有了**“我已提交”“我收到回执”的截屏。
合唱团把这些截屏做成一张拼图，标题只有七个字：“秩序，也要回执。”**
——
翌日清晨，城的天空像一张被雨洗净的玻璃。钱惠的名字在新闻联播的字幕里划过，平静而锋利。
会所的灯灭了。容器的“维护窗口”在曲线上抹平成一条直线。三茶后，只有茶，没有桥。
江阮站在阳台上看了一会儿日出，深吸一口气，把今天的第一行写在纸上：
对象：城市
编号：桥塌—路修—人过
期限：长期
她把纸贴在墙上，像往心口钉了一枚温热的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