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光芒穿过茂密的竹林,从一片片翠绿的叶子之间挤进来,形成一道道细长而明亮的光线,静静地洒落在大竹峰那宽敞整洁的庭院之中。
此时此刻,林星缓缓睁开双眼,逐渐恢复清醒。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手持一把破旧的扫帚,而且这具身体已不是昨日的少年模样,已经张开到了青年的样子,此刻的身体不受控制般正在 全神贯注地清理着满地枯黄的树叶!仿佛这些落叶就是他生命中的全部一般重要。
意识到情况不对后,林星立刻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停止手中的动作,并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经过一番思索与判断之后,他确定无疑:这个该死的副本再次出现了时空跳跃现象,但具体跳到哪个时间段却无从知晓。
没有过多犹豫,林星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扫帚,继续埋头苦干起来。
然而,尽管表面看起来平静如水,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因为他明明睡前做了个结界预警,必须时刻保持高度警惕,在时空跳跃时会唤醒自己,可林星却根本没有收到任何预警提示。并且这次时空跳跃居然跨度到了年的程度,这期间缺失了太多的信息。
回想起昨天的经历,林星更是小心翼翼仿着张小凡那种略显笨拙的动作风格,同时还流露出一种难以觉察的紧张情绪。
每次挥舞扫帚,他都会在心中默默念叨几遍我是张小凡,我是张小凡……以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前身份以及需要保守的秘密。
就这样,林星全神贯注地清扫着落叶,不知不觉已来到院子边缘靠近大门处。正当他准备转身去其他地方时,突然间,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划破长空,由远及近传入耳际。
林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青一白两道剑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空,精准地落向大竹峰的主殿——守静堂方向。那剑光中蕴含的灵力精纯而凌厉,远非大竹峰弟子可比。
(嗯?来的看方向好像是龙首峰的人?这么早过来,而且这剑气…来者修为不弱。)
林星心中一凛,属于“林星”的警觉立刻升起,但他迅速压下,脸上换上张小凡应有的、带着些许好奇和茫然的神情,继续低头扫地,耳朵却仔细捕捉着远处的动静。
没过多久,便听到守静堂方向传来一阵寒暄之声,其中夹杂着田不易低沉的嗓音和苏茹温和的应答。
又过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来客告辞,师父师娘相送。林星正思忖着要不要避开,却见两道身影已从守静堂侧的走廊转出。
当先一人身着白衣,面容俊朗,气度不凡,正是龙首峰的首徒齐昊。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少年,一身同样洁白如雪的长袍,身姿挺拔,眉目间英气逼人,目光锐利如剑——不是别人,正是昨天与张小凡碰过面的,此刻却已经青年模样,他们一同经历草庙村惨案、如今已是龙首峰天才弟子的林惊羽!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林星浑身一震,手中扫帚“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这不是演戏,而是这具身体本能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
他发现这次时空跳跃,他附身的这具身体出现了不同寻常的反应,一段被刻意尘封的、关于草庙村血夜的恐怖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让他瞬间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这具身体突然就不受林星的控制,张大了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了带着颤抖和难以置信的两个字:
“惊…惊羽!”
林惊羽亦是身躯剧震,猛地停下脚步。
他睁圆了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容貌已然长开、却依旧带着几分憨厚和……狼狈(因为扫帚掉了)的少年。
数年的分离,青云山上下的差距,似乎在这一刻都被那声熟悉的呼唤击得粉碎。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林星的肩膀,声音同样是激动不已:“小凡!真的是你!”
林星心中一阵无力吐槽:真倒霉,昨天才差点被少年的你揭穿,怎么今天又是你!等下不会又找我打吧?
齐昊在一旁见状,微微一笑,识趣地对田不易和苏茹拱手道:“田师叔,苏师叔,惊羽师弟与张师弟乃是总角之交,多年未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晚辈先行一步,在虹桥处等候。”
田不易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苏茹则温言道:“无妨,让他们兄弟俩叙叙旧也好。”
齐昊随即拱手后御剑离去。林惊羽拉着林星走到一旁僻静处,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充满了关切和久别重逢的喜悦。
“小凡,你……你在大竹峰过得还好吗?田师叔他……待你如何?” 话到嘴边,林惊羽的语气不禁带上了一丝迟疑和隐隐的不满。
林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丝情绪,他立刻模仿着张小凡维护师父的习惯,连忙摇头道:“我很好,师父和师娘对我都很好,师兄们也都很照顾我。”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而略带腼腆,“惊羽,你呢?在龙首峰一定进步神速吧?”
林惊羽闻言,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拍了拍腰间的斩龙剑:“师傅和师兄们悉心教导,我不敢懈怠。小凡,你呢?修行可还顺利?有没有得到什么称手的法宝?”
“我……”林星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根冰凉的黑呼呼的烧火棍,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和自卑,低声道:“没有……我的修行不够,还不能驱用法宝。”
按照他的推测,此刻的他应该是一种复杂心绪——在天才好友面前的自卑,以及内心深处那不被察觉的、因被轻视而燃起又迅速熄灭的怒火。
林惊羽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一阵酸楚,更多的是对田不易的暗中不满。
他安慰道:“没关系,小凡,只要你勤奋修行,一定会成功的!对了,好久没切磋了,让我看看你的身手有没有长进!”
说着,竟不由分说,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青色剑气便朝着林星试探性地点来!
这一下变故突生!
林星心中警铃大作!
(啊?又来?)
林惊羽这看似随意的切磋,剑气却凌厉异常,直指要害,显然存了考量甚至几分“替好友试探师父是否藏私”的心思。
若是真正的张小凡,此刻除了狼狈躲闪或硬挨一下,绝无他法。
电光石火之间,林星的本能几乎要压倒扮演的意志。他那经过无数次生死搏杀锤炼出的战斗意识,让他有至少三种方法可以轻易化解甚至反制这道剑气。
但不能!绝对不能!
硬生生压下所有格挡和反击的冲动,林星口中发出一声惊呼,脚下依照太极玄清道最基础的步法,踉跄着向后退去,姿态笨拙,显得十分慌乱。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及体的刹那,他那被长生道种潜移默化强化过的身体,还是做出了一丝超出“张小凡”应有的微调——腰肢以一个极其细微、却妙到毫巅的角度扭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剑气的正面冲击,只是被凌厉的剑风扫中了衣袖,划开一道口子。
“嗤啦——”
衣袖破裂,两人同时愣住。
林惊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惊疑。
他对自己的剑气控制极有信心,刚才那一击,按理说以张小凡表现出来的身手,绝无可能如此“恰好”地避开要害,最多只是被剑气余波震退。
那一下细微的身法变化,虽然隐蔽,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圆融和老辣?这绝不是一个资质驽钝、修行停滞不前的大竹峰弟子应有的反应!
“小凡,你……”林惊羽眼神锐利起来,紧紧盯着林星,“你的身法……何时变得如此灵巧?”
就在这边气氛骤然紧张之际,一声怒哼如同惊雷般炸响!
“哼!好大的胆子!”
田不易肥胖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不远处,脸色铁青,显然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本就对龙首峰的人没什么好感,尤其见林惊羽竟敢在自己的地盘上对自己的弟子动手,更是怒火中烧。
而更让他惊怒的是,张小凡刚才那一下闪避,虽然看似狼狈,但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其中那丝不合常理的“灵性”?这傻小子,什么时候偷偷练了这等身法?还是说……有什么隐情?
苏茹也跟在一旁,秀眉微蹙,看着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和更深沉的探究。
压力如同山岳般袭来!林星心中叫苦不迭。
(麻烦了!林惊羽起了疑心,田不易更是震怒!必须解释,必须立刻打消他们的怀疑!)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写满了惊恐、委屈和急切,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喊出来的:“师父息怒!师父明鉴!不关惊羽的事!是弟子……是弟子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使用了之前童话镇副本获得的技能【三寸不烂之舌】,技能使用,赋予的增强说服与欺诈能力瞬间被激发到极致。
他的话语变得极具感染力和逻辑性,眼神充满了真挚的“痛苦”:
“弟子见到惊羽,心中欢喜,又想起……想起草庙村的往事,心中一时激荡,悲喜交加!”
他巧妙地将那不合常理的反应归结为情绪剧烈波动下的偶然爆发,“那道剑气袭来,弟子吓得魂飞魄散,只想躲开,根本不知道做了什么动作!弟子就是在危急关头,就突然这样闪躲了才有此侥幸……弟子愚钝,平日修炼毫无进展,万万没想到……”
他将一切都归结为“侥幸”和“危急关头的潜能”,同时反复强调自己的“愚钝”,完美地契合了张小凡的人设。
这番说辞,情真意切,连一旁原本怒气冲冲的田不易,听到“草庙村”字眼,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一些,怒气变成了复杂的烦躁。
苏茹眼中更是流露出疼惜之色。
林惊羽见状,更是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贸然出手,勾起了好友的伤心事,还差点让他被师父责罚,连忙上前一步,挡在张小凡身前,对田不易躬身道:此事确是弟子鲁莽,与小凡无关,请您要责罚就责罚弟子吧!”
然而,田不易今日心中本就因龙首峰来人事先憋了一股闷气,此刻见张小凡这般“不成器”地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更是被林惊羽这番“抢着承担责任”的姿态刺激到,觉得大竹峰颜面尽失。那股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没用的东西!”田不易怒喝一声,目光凶厉地瞪向跪在地上的张小凡。
林惊羽还想再说什么。
田不易却根本不给他机会,肥胖的手掌猛地抬起,一股磅礴巨力隔空拍出,并非针对林惊羽,而是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林星的胸口!
“噗——!”
林星(张小凡)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沛然之力涌入体内,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远的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小凡!”林惊羽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闻声赶来的宋大仁、杜必书等人死死拉住。田灵儿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惊呼着跑了过来。
田不易脸色铁青,看也不看昏迷的张小凡,对着林惊羽和匆匆返回的齐昊冷冷道:“我大竹峰管教弟子,不劳外人费心!二位请回吧!”
齐昊见状,知道再留无益,连忙强拉着悲痛又愤怒的林惊羽,御剑匆匆离去。
大竹峰门下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吭声,空气中只剩下田灵儿低低的啜泣和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何大智与杜必书等人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不醒、嘴角溢血的张小凡抬回了他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