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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

球,离开了三井寿的指尖。他跳得很高,投篮姿势优美得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艺术,尽管他的体力早已透支,手臂沉重得像灌了铅,但那份属于射手的本能,以及最后时刻孤注一掷的决心,让这一投依旧带着决绝的弧线,向着篮筐飞去。

篮球在空中旋转,划破体育馆内凝滞的空气,也牵动着场上十名球员,以及场边所有观众的心神。湘北替补席上的众人已经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双手紧握,屏息凝神。

“进…进去啊!”樱木花道瞪大了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水户洋平站在场边,双手插在裤兜里,看似平静,但微微前倾的身体和聚焦于篮球的锐利眼神,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他的大脑在瞬间计算着球的轨迹、旋转和落点——“弧线完美,后旋充足,力度……似乎稍微轻了一线?”

“哐当!”

一声清脆的打铁声,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一个湘北支持者的心头。

篮球重重地砸在篮筐后沿,向上弹起,所有人的心也随之悬到了半空。它在篮筐上颠了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弹跳,都伴随着心脏的剧烈收缩和希望的摇曳不定。那橙色的皮球仿佛在嘲弄着众人的期待,在篮筐边缘跳舞,就是不肯顺从地落入网窝。

最终,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它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慢镜头般的方式,向外侧……轻轻颠了出来。

“嘟——!!”

几乎在球脱离篮筐范围的瞬间,比赛结束的长哨音尖锐地响起,如同最终的审判。

记分牌上,凝固的数字冰冷而刺眼:

湘北高中 79: 80陵南高中

输了。

以一分之差,输了。

体育馆内出现了刹那的死寂,随即被陵南队员和替补席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声所淹没。鱼住纯仰天怒吼,仙道彰擦了把额头的汗,露出了如释重负却又带着一丝敬佩的复杂笑容。

而湘北这边,时间仿佛凝固了。

投出最后一球的三井寿,依旧保持着投篮后的跟随动作,僵立在原地。他的手臂缓缓垂下,眼神空洞地望着那颗滚向场边的、决定命运的篮球,脸上血色尽失。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如果……如果那几年我没有荒废……如果我的体力能再好一点……如果这个球的力量能再大一点点……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他浪费了太多时间,而此刻,命运用一次毫厘之间的错失,给了他最残酷的惩罚。

“啊啊啊啊——!!”樱木花道第一个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抱着头,发出了痛苦而不甘的咆哮,猛地蹲了下去,用拳头狠狠捶打着地板,“可恶!可恶啊!!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那头耀眼的红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充满了挫败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体验到正式比赛(即使是练习赛)失败的滋味,而且是如此接近胜利的失败,痛彻心扉。

流川枫一言不发,汗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他死死地盯着记分牌,那双总是冷漠的眼眸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他紧抿着嘴唇,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讨厌失败,尤其是这种拼尽一切后仍然功亏一篑的失败。仙道的强大他记下了,但球队的失败,更让他感到一种无力的愤怒。

宫城良田喘着粗气,双手叉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作为控卫,他今天被针对很多次,这让他同样充满了自责。

赤木刚宪站在原地,巨大的身躯微微晃动了一下,汗水如雨般洒落。他看着欢呼的陵南队员,看着身边陷入痛苦和悔恨的队友,尤其是那个蹲在地上、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樱木,和那个仿佛灵魂出窍的三井。他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像往常那样怒吼或责备,而是缓缓走上前,一只大手重重地按在了樱木的头上,另一只手扶住了三井颤抖的肩膀。

“抬起头来。”赤木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打得很好。”

木暮公延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过一丝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欣慰和坚定。他走到赤木身边,看着眼前的队友们:“赤木说得对。我们和去年完全不同了,我们……真的很强了。只是今天运气差了一点。”

彩子合上了手中的记录本,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分析,清晰地记录着这场比赛的每一个细节。她看着记分牌,轻轻叹了口气,但随即,一抹明亮的神采在她眼中绽放。她看向安西教练,后者也正用他那双隐藏在反光镜片后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场上的一切。

“教练……”彩子轻声说。

“嗬嗬嗬……”安西教练发出了他标志性的低沉笑声,他肥胖的手指交叉放在腹部,语气平和,“很好……非常好。”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他的队员们:

在流川枫身上,他看到了无与伦比的得分天赋和强烈的求胜心,这是一把未来可以撕裂任何防线的利刃。

在樱木花道身上,他看到了令人惊叹的运动能力和无限的可能性,虽然只学了三个月,但那恐怖的进步速度和篮板嗅觉,已经初露峥嵘,这是一块尚未雕琢却光芒刺眼的璞玉。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场边那个同样在观察、在思考的黑发少年——水户洋平身上。

安西教练的镜片上白光一闪。这个少年,在有限的出场时间里,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冷静和对比赛节奏的微妙理解。他的防守选位,他的传球选择,尤其是他对球场空间的洞察力,都指向一种更宝贵的才能——篮球智商。他或许不是得分最强的点,但他在场上时,球队的运转似乎更加合理。安西教练仿佛看到了未来湘北的另一个可能——一个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能够用头脑梳理进攻,洞察局势的“球场大脑”。洋平的存在,或许能将流川的锋利、樱木的活力、三井的投射和宫城的速度,更有机地串联起来。

水户洋平感受到了安西教练的目光,他转过头,与教练对视了一眼,微微颔首。他的脸上没有新人们那种刻骨的痛苦和失落,只有一种深沉的冷静和……了然。

他走到蹲在地上的樱木身边,用力把他拉了起来。“花道,记住今天的感觉。”洋平的声音平静而有力,“这不是结束。我们看到了,我们完全有能力战胜他们,甚至……比他们更强。”

他又看向依旧失魂落魄的三井:“三井学长,那个投篮选择没有问题,只是差了点运气。你的回归,对我们至关重要。”

最后,他的目光与流川枫不甘的眼神相遇,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们还有机会。”

洋平内心清楚地知道,这场一分之差的失利,看似遗憾,实则意义重大。它像一盆冷水,浇醒了因为天赋汇聚而可能产生的骄躁(尤其是樱木和流川),也让三井彻底正视过去的空白所带来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它让所有人,包括对手陵南,都看到了一个事实——湘北的实力,已经实实在在地凌驾于陵南之上!今天的失利,更多是源于磨合不足、经验欠缺以及最后那该死的运气。仙道固然强大,但湘北拥有的,是更多元、更具潜力的攻击点和更深厚的天赋储备。

赤木和木暮相视一笑,他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信息。作为三年级,他们经历过太多惨败,深知从失败中汲取力量的重要性。今天的湘北,虽然输了比分,却赢了过程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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