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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皇宫的御膳房,今日气氛格外凝重。几个头戴官帽、身着崭新厨役服色的御厨,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面前是散落一地的精美瓷碗,里面盛着的各色羹汤泼洒出来,玷污了光洁的金砖地面。龙袍在身的朱元璋面沉似水,背对着他们,望着窗外宫墙的剪影,胸口微微起伏。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将至前的压抑,“朕要的,是当年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汤’!是能暖透肚肠、鲜掉眉毛的滋味!不是这些看着花里胡哨,入口却寡淡如鸟食的玩意儿!再做不出来,你们统统给朕滚去凤阳种地!”

御厨们磕头如捣蒜,连呼“臣等无能”、“陛下息怒”,心里却叫苦不迭。什么是“珍珠翡翠白玉汤”?这名字听着倒是极尽风雅,似是用珍珠、翡翠、白玉般珍贵的食材烹制,可陛下描述的味道,却又质朴甚至……粗粝,这让他们如何揣摩?用真珍珠?那不得崩了牙?用翡翠白玉雕琢?那还能吃吗?御膳房试遍了山珍海味,各种精细做法,熬出的汤羹要么过于鲜美失了本色,要么过于清淡不合圣意,总是差着那么点意思。皇帝口中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仿佛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一个折磨着整个御膳房的梦魇。

朱元璋烦躁地挥退众人,独自踱步到殿外。春日的暖阳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郁结。他想起当年在濠州逃荒,兵荒马乱,饥肠辘辘,几乎要饿死在那个破败的土地庙里。是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些残羹冷炙、烂菜叶子,在一个豁了口的瓦罐里胡乱煮了一锅糊糊,还笑着告诉他,这叫“珍珠翡翠白玉汤”。那时他饿极了,只觉得那碗热乎乎、味道古怪却又莫名鲜美的糊糊,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那份在绝境中得到的温暖和饱足感,深深烙印在他记忆里,是任何山珍海味都无法替代的。

可如今,他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却再也寻不回那记忆中的味道了。这种求而不得的失落,比处理繁重的政务、应对狡诈的官员更让他心烦意乱。

就在朱元璋对着御花园的景色长吁短叹,怀念他那碗“白月光”汤羹时,拱卫司指挥使、也是他智囊的刘伯温恰巧经过。刘伯温何等机敏,稍一打听,便明白了缘由。他捻须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陛下,”刘伯温躬身奏道,“陛下所求,非珍馐之美,乃情怀之味也。此味存于民间,存于旧人。依臣愚见,何不张挂皇榜,遍寻天下,寻访当年为陛下烹制此汤之人?彼等必知其中真味。”

朱元璋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御厨们技艺再高,没经历过那段,做出来的终究是隔靴搔痒。只有找到当年的叫花子,才能还原那碗让他魂牵梦绕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皇榜很快张贴了出去,内容很简单:寻访能制作“珍珠翡翠白玉汤”之人,核实无误,重金赏赐,加官进爵。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各州府。而在濠州城,那个曾经的土地庙虽然更破败了,但依旧有两个老叫花子以此为家。他们听往来的人说起皇榜的事,开始只当是笑话听。

“老王头,你听见没?皇帝老儿找做‘珍珠翡翠白玉汤’的人哩!”一个缺了门牙的老叫花子咧着嘴笑。

“听见了听见了,”另一个满脸褶子、头发花白的老叫花子掏着耳朵,“你说,该不会是当年咱俩在庙里救的那个快饿死的小子吧?我记得他喝完汤,还问这叫啥名,我随口胡诌了个‘珍珠翡翠白玉汤’,他还当真了?”

“可不就是他嘛!当时饿得跟个瘦鸡崽子似的,现在倒当了皇帝了!还惦记着咱那锅泔水呢?哈哈!”

两人笑作一团,觉得这事荒诞得可笑。但笑着笑着,心思活络了起来。皇榜啊!重赏啊!加官进爵啊!这泼天的富贵,不就落在眼前了吗?

“去!为啥不去!”缺门牙的老叫花子一拍大腿,“皇帝请咱去给他做汤,那是咱的造化!再说了,那汤咋做的,咱哥俩门儿清!”

“对!揭皇榜去!”老王头也下了决心。

于是,两个胆大包天的老叫花子,真的就去揭了那黄灿灿的皇榜,被当地官员如同送祖宗一样,小心翼翼地护送到了南京城。

朱元璋听说人找到了,大喜过望,立刻召见。岁月久远,他早已记不清当年两个叫花子的具体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两个老头邋里邋遢,眼神闪烁,与记忆中模糊的影子似乎有那么点吻合。既然是揭榜而来,想必是有真本事的。他也没多问,直接安排他们进了御膳房,并下令次日大朝,要在奉天殿宴请群臣,共同品尝这失而复得的“天下至味”!

两个老叫花子进了御膳房,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但他们牢记着“绝活不能外传”的(自认为)道理,趾高气扬地把所有御厨都轰了出去,关起门来开始他们的“创作”。

御膳房里食材堆积如山,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但两个老头看都不看那些。他们熟练地翻找着,专挑那些厨子们准备丢弃的玩意儿:隔夜的、有些馊味的米饭,这是“珍珠”;发黄发蔫、甚至带点烂叶子的白菜帮子,这是“翡翠”;几块长了毛、气味浓郁的臭豆腐,这是“白玉”。他们把这些“宝贝”一股脑儿倒进一口巨大的御锅里,加上水,点燃了灶火。

“火候差点意思,”老王头眯着眼打量着灶膛里跳跃的火焰,摇了摇头,“当年咱用的是破庙里的柴火,带着点烟火气。”

他目光在御膳房里逡巡,最后落在了那粉刷得雪白的墙壁上。他走过去,用指甲抠了抠,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墙土不错,够年代,有那味儿了!”

说罢,他竟然真的找来家伙,从墙上刮下了足足二斤雪白的墙土,毫不犹豫地撒进了那锅正在翻滚的、颜色可疑、气味更加可疑的“汤”里!还用大勺子使劲搅和均匀,嘴里念叨着:“齐活!这才是正宗的‘珍珠翡翠白玉汤’!”

次日,奉天殿内,旌旗招展,百官肃立。朱元璋高坐龙椅,满面红光,期待着与臣子们分享他记忆中的美味。当那口巨大的、冒着热气和难以形容气味的大锅被抬上殿时,群臣们都伸长了脖子,好奇这被皇帝念念不忘的“神汤”究竟是何等模样。

锅盖揭开,一股混合着馊饭、烂菜、臭豆腐以及……尘土味的怪异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离得近的几个大臣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朱元璋却浑然不觉,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连声道:“是这味儿!是这味儿!没错!”他迫不及待地让内侍盛了一碗,那碗里的东西粘稠、颜色混沌,实在谈不上美观。但皇帝毫不在意,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

“好!好啊!”朱元璋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仿佛在享受琼浆玉液,半晌,他猛地睁开眼,龙颜大悦,往日的郁闷一扫而空,“就是当年那个味道!鲜!美!暖!众位爱卿,快!快尝尝!此乃人间绝品!”

皇帝都这么说了,群臣谁敢不从?尽管那气味让他们胃里翻腾,但还是硬着头皮,每人领了一小碗。看着碗里那不堪入目的东西,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一个个面如土色,如同赴死。

第一个喝下去的老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脸憋得通红,差点当场吐出来,但看着皇帝期待的目光,他强行咽了下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竖起大拇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妙……妙不可言!”

有了带头的,后面的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一时间,奉天殿内响起了各种压抑的咳嗽声、吞咽声,以及一片此起彼伏、言不由衷的赞叹:

“此汤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尝!”

“味道……层次丰富,回味悠长啊!”

“臣……臣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汤羹!”

“陛下圣明,能发掘如此美味,实乃……实乃臣等之幸!”

每个人都拍案叫绝,每个人都赞不绝口,仿佛喝下去的不是一锅泔水拌墙土,而是真正的玉液琼浆。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诡异而热烈的气氛。

就在朱元璋心满意足,群臣强颜欢笑,两个老叫花子在偏殿等着领赏,心里乐开了花的这一片“祥和”时刻,那面洞察万物、专治各种“皇帝滤镜”和“官场现形”的万朝天幕,如同一位憋笑憋到内伤的史官,再也忍不住,轰然亮起,将这出“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闹剧,从头到尾、一丝不落地直播给了诸天万界!

【“噗——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先笑为敬!各位万朝的观众朋友们,你们的美食(?)鉴赏家、皇家品味吐槽员、兼人间真实记录者——林皓,实在憋不住了!”】 光幕中,林皓今天穿着一身夸张的白色厨师服,戴着一顶极高的厨师帽,但帽子上却沾着可疑的污渍,他坐在一个布置得像御膳房但一片狼藉的背景前,面前摆着一个大锅,锅里是模拟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用隔夜饭、烂菜叶、蓝纹奶酪和灰粉调制),他正用一个大勺子在里面搅和,表情扭曲。【“今天咱们抛开一切美食标准,来沉浸式体验一把明朝顶流‘美食’——由洪武大帝朱元璋亲自认证、文武百官集体打call的史诗级料理,‘珍珠翡翠白玉汤’的诞生全过程!准备好你们的胃和同情心,故事,开始了!”】

天幕之上,将整个事件清晰再现:从朱元璋对御厨们的失望咆哮,到刘伯温献计张榜,再到两个老叫花子在破庙里嘀咕、揭榜,最后到御膳房里那惊世骇俗的“烹饪”过程——翻找馊饭烂菜,投入臭豆腐,尤其是刮下二斤墙土撒进锅里的特写镜头,以及奉天殿内群臣那精彩纷呈、欲仙欲死的表情……每一个细节都被放大,配上了各种内心独白和弹幕。

比如朱元璋喝汤时,字幕是:【是它是它就是它!童年的味道!】;而群臣喝汤时,字幕是:【呕……为了前程,我忍!】【陛下……您的味蕾是经历了什么?】【这玩意儿真的能吃死人的吧?】;两个老叫花子刮墙土时,字幕是:【独家秘方,点睛之笔!】

这真实到残酷、滑稽到极点的画面,让万朝各个时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历史长河的、震耳欲聋的哄笑声!

秦朝,咸阳宫。秦始皇嬴政看着天幕上那锅浑浊不堪的“汤”和刮墙土的行为,眉头拧成了疙瘩,脸上露出了极度嫌恶的表情,他对李斯道:“此……此乃何物?与猪食何异?这朱元璋,竟以此等秽物为美味?还有那些臣子,阿谀至此,毫无风骨!若在朕之朝,献此物者,立斩!食此物者,徙边!” 他觉得自己的胃都在抽搐。

汉朝,未央宫。汉武帝刘彻正吃着炙肉,看到天幕,一口肉差点喷出来,他拍着案几,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笑死朕了!这朱元璋……哈哈哈……是个妙人!还有那俩叫花子,胆大包天!那些大臣……哈哈哈,太惨了!为了口饭吃,不对,是为了不吃这口饭,容易吗他们!” 他觉得这是本年度最好笑的戏码。

唐朝,贞观年间。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及一众大臣正在饮宴,看到此景,席间顿时笑倒一片。程咬金指着光幕上那些大臣痛苦的表情,笑得直捶地:“哈哈哈!俺老程算是开了眼了!这皇帝请客,请的是这玩意儿?还不如俺老程家的泔水有料呢!那些文官,脸都绿了!哈哈哈!” 魏征也是摇头失笑,叹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乃至于此,可发一叹。” 他觉得这朱元璋有点不着调。

宋朝,汴京街头。勾栏瓦舍里的说书先生已经激动得语无伦次:“各位看官!您瞧瞧!这就是洪武爷的‘珍珠翡翠白玉汤’!珍珠是馊饭粒儿,翡翠是烂菜叶,白玉是臭豆腐,那汤头……嚯!二斤御膳房的墙土!文武百官喝了,那是交口称赞,夸得天花乱坠啊!为啥?因为皇上爱喝啊!这就叫——上意即美味,墙土胜珍馐!” 台下百姓笑得东倒西歪,觉得这皇帝和官老爷们,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

明朝,永乐年间。朱棣看着天幕上自己老爹那陶醉的表情和群臣的窘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感觉无比丢人。他对着空气(仿佛天幕就是朱元璋)低声道:“父皇……您这……这让儿臣日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他决定以后绝对不提“珍珠翡翠白玉汤”这茬。

清朝,乾清宫。乾隆皇帝看着天幕,摇着扇子,一脸难以理解的表情,对和珅道:“这明太祖,起于微末,品味……倒也质朴。只是这‘汤’,朕观之,实在……有碍观瞻。我大清断不可有此等之事。” 和珅连忙赔笑:“皇上圣明,我朝御膳,精益求精,岂是前明可比。”

【“看看!什么叫‘情怀滤镜’厚过城墙!”】 天幕上,林皓用勺子敲着锅边,发出当当的响声,【“朱元璋陛下用他生动的例子告诉我们,记忆是会美化的,尤其是饿肚子时的记忆!那根本不是什么美食,那是饥饿至极时对食物的无限宽容和想象啊!而满朝文武,更是用他们的实际行动,演绎了一场教科书级别的‘职场生存指南’——老板说屎是香的,你也得跟着说真香!这配合,这演技,不给颁个集体奥斯卡都可惜了!”】

光幕上还出现了后世各种调侃“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漫画、段子,甚至还有饭店真的推出同名菜品(当然用料正常),吸引食客猎奇的画面。

万朝天幕下,百姓们乐疯了。

“原来当大官也要喝这种玩意儿?我突然平衡了!”

“哈哈哈,那两个叫花子是真敢干啊!”

“皇帝的口味,果然非常人所能及!”

“我算知道为啥叫珍珠翡翠白玉汤了,这名字起得,太有欺骗性了!”

【“好了,朋友们,‘舌尖上的大明’特别篇到此结束。”】 林皓放下勺子,做了个总结,【“这个故事教育我们:第一,饿的时候吃啥都香,别轻易给童年食物加滤镜;第二,领导的爱好,有时候可能是个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事别乱刮墙土吃!好了,本期‘御膳房惊天黑幕’就到这里,下期想看哪位古人的迷惑行为?意念留言,咱们下回接着笑!散会!”】

光华在万朝时空经久不息的、充满了欢乐和同情(主要是对群臣)的议论声中,缓缓消散。

而在明朝洪武年的时空里,奉天殿内的欢声笑语(假的)尚未完全平息,朱元璋志得意满地看着底下“由衷”赞叹的臣子们,正要重赏那两个“有功之人”,就看到了天幕上那无情的揭露和万朝的哄笑。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再看一眼面前那碗只剩残渣的“珍珠翡翠白玉汤”,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被骗了?而且是被两个叫花子用一锅真正的“垃圾”给骗了!还当着全天下、古往今来所有人的面!

“噗——” 朱元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步了那些强忍呕吐的臣子后尘。他脸色铁青,看着底下那些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分、冷汗直流的群臣,以及殿外同样傻了眼、准备领赏的两个老叫花子,一股混杂着极度羞愤、暴怒和荒谬感的情绪,直冲脑门。这恐怕将成为洪武大帝一生中,最想抹去,却又被万朝铭记的“黑历史”之一了。应天府的天空依旧湛蓝,但奉天殿内的空气,已经冷得快要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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