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灯又闪了一下。
我靠在通风管道边,枪口抵着肩膀。走廊尽头那扇铁门还开着,匕首卡在闭锁缝里,风从外面灌进来,带着海水的腥味。周婉宁扶着会计蹲在墙角,两人都没说话。会计的手一直抱着那个破皮包,指节发白。
我知道他们还没走远。
刚才那一阵枪声肯定惊动了更多人。四个人从前后包抄上来,前面两个躲在废弃的维修箱后面,枪口对着通道。后面两个爬上了高台,站在锅炉房外的钢架上,能看清我们的一举一动。
光一闪一灭,瞄准镜里的画面跳得厉害。
我低头看了眼弹匣。三发穿甲弹。不能再浪费。
“等会我开枪,你们立刻往前跑。”我说,“贴右边墙,到锅炉房门口停下。”
周婉宁抬头看我,点头。她把计算机塞进包里,一手扶住会计肩膀。
我趴下去,把背包垫在枪托下。风吹得铁皮嗡嗡响,但我知道节奏——闪三下停一秒,风刮两下弱半秒。十年前在戈壁滩守夜,就是靠这个活下来的。
灯光熄灭的瞬间,我抬枪。
第一发打高台左边那人脚前。子弹擦过水泥地,火星炸起,溅在他鞋面上。他猛地缩腿,头往下低。
就是现在。
周婉宁拽着会计冲出去。两人贴着右侧墙壁快走,脚步很急。我跟着起身,枪口扫向前方掩体。那边两人刚要探头,我第二发直接打在他们旁边的金属支架上。
哐当一声,架子断裂,整片铁皮塌下来,扬起一大片灰。烟尘一起,对方视线被挡。我一边后退一边喊:“压低身子,贴墙走!”
他们已经跑到锅炉房门框边,靠着墙喘气。会计咳了几声,但没松手。周婉宁抬头看我,眼神没乱。
可就在这时,左侧维修梯传来动静。
一个人影正往上爬,手里拎着个黑筒。他动作很快,显然是想绕到上面扔东西下来。我认得那种姿势——投掷前要拉环,延迟爆炸。
不能让他出手。
我换半自动模式,手指压住扳机。走廊太窄,不能连发,只能一枪定准。
他刚把手臂抬起来,我扣下扳机。
子弹穿过空气,正中他手腕。黑筒掉下来,在梯口炸开一团白烟,震得整段楼梯哗啦作响。铁锈和碎屑纷纷落下,堵住了上去的路。
解决了。
但我没松劲。高台上的另一个还在。刚才光线太乱,我没看清他有没有拿激光器。这种距离,只要锁定一个人,下一秒就能引来远程火力。
我退到配电箱后面,摸出背包里的玻璃碎片。背面有反光涂层,能当临时观察镜用。我把碎片卡在缝隙里,侧头去看。
果然。高台右侧那人右手拿着个小装置,红点正晃在周婉宁背上。
不能再等。
灯光又暗下去。
我抓准时机,抬枪盲狙。不求打中要害,只要打断他的动作。
砰!
枪响的同时,红点消失了。那人肩膀一抖,手往下一垂,激光器掉在地上。我看见他捂住肩部,血从指缝里渗出来。
“走!”我一把拽过会计,推给周婉宁,“前面左转就是救生艇甲板!别停!”
他们踉跄着往前跑。我收枪跟上,右腿突然抽了一下。十年没动过的肌肉经不起这么折腾,但现在顾不上。
十五米。
最后这段通道是直的,两边没遮没挡。对面三个眼线重新组织了火力,子弹开始打在钢板上,叮当乱响。火星四溅,有几颗擦着我胳膊过去。
不能再拖。
我让周婉宁护住会计蹲在拐角,自己往前匍匐五米。地板冰冷,油污沾在手肘上。我把匕首插进地缝,枪托架在刀柄上固定。
只剩一发穿甲弹。
不能打人。
我抬头看头顶。一根粗铁管横贯通道上方,漆皮剥落,写着“高压蒸汽”。这种老船,管道老化严重,只要打穿一点,就能喷出热气逼退敌人。
我稳住呼吸。
灯光熄灭。
瞄准镜对准管道接缝处。
开枪。
子弹命中,铁管崩裂。滚烫的蒸汽“轰”地喷出来,像一条白龙扑向对面。三人全被逼退,有人惨叫,声音混在汽流里听不清。
成了。
我扔下枪,站起来就跑。周婉宁扶着会计从拐角冲出,三人全速前进。脚下钢板震动,耳边全是蒸汽嘶鸣。
眼前豁然开朗。
救生艇平台就在前面十米。栏杆外是黑海,浪拍着船身。风更大了,吹得衣服贴在身上。
我们冲到平台边缘停下。
周婉宁靠着护栏喘气,白大褂全是灰。会计瘫坐在地,但手仍死死抱着包。我站在最前面,盯着刚才那条通道。蒸汽渐渐散去,里面没人追出来。
可我知道还没完。
刚才倒下的三个,至少还有一个能动。而且赵卫国的人不会只派这几批。
我摸了摸枪管。余温还在。
右腿又抽了一下,我没去管。
周婉宁抬头看我,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会计突然抬手抓住她袖子。
他眼睛睁大,指着平台另一端。
我看过去。
一个黑影正从设备间后门走出来。手里提着枪,步伐很稳。
他没穿黑夹克,而是深灰色作战服。走路时左肩微沉,明显受过伤。右手戴着战术手套,食指勾着扳机护圈。
他一步步朝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