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接过于飞帮忙整理好的贷款材料，指尖触到厚实的文件夹，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总算稍稍落地。
有这些详实完备的材料打底，再加上于飞先前的铺垫，她满心笃定，这次贷款申请一定能成。
两人正准备上车往县城赶，于飞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
他瞥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随手接起：“喂？”
“是于技术员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灼，“我是陈村种植基地的，我们这儿的育苗突然爆发病虫害，死了一大片，您能不能赶紧来一趟？”
急促的语气让于飞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桃花。
桃花立刻打开车门，催道：“没事，你快去吧，工作要紧！材料你都帮我捋顺了，我自己去就行，肯定没问题！”
“那你小心点，我处理完这边就给你打电话。”
于飞终究放心不下农户，叮嘱两句便发动车子，匆匆往陈村方向赶去。
看着于飞的车消失在路口，桃花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转身登上了开往县城的大巴。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一遍遍在心里过着贷款申请的流程。
车子开到半路，桃花才猛然想起，该先给刘主任打个电话确认——万一他不在办公室，自己岂不是白跑一趟？
她连忙掏出手机，翻找出刘长明的号码，指尖一顿，按下了拨号键。
此时，县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刘长明正在主持会议。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他低头瞥了眼屏幕，“桃花”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着下属汇报，手指却在桌下轻轻敲击着桌面，心里早已盘算开了：这女人总算打来电话了！
好不容易熬到散会，同事们陆续离开，刘长明立刻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回拨了电话。
桃花几乎是秒接，声音带着难掩的雀跃：“刘主任！”方才还担心他不在，没想到电话这么快就回过来了。
“桃花呀？找我有事？”刘长明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实则早已摸清了她的来意。
“刘主任，上次您让我准备的贷款材料，我都弄好了，现在想去您办公室找您！”桃花连忙说明来意，生怕他拒绝。
“哦？都准备好了？”刘长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行，我刚开完会，这会儿没事，你过来吧。”
半小时后，桃花推开办公室的门，刘长明立刻起身，脸上堆着热情的笑，顺手递过一杯温水：“快坐快坐，跑了这么远路，肯定渴了，先喝口水润润喉。”
桃花连声道谢，接过水杯便仰头几口喝了下去，只想着赶紧谈正事，没留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刘长明坐在对面的办公桌后，看似随意地翻看着材料，指尖却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目光始终没离开桃花的脸。
“材料做得很细致，看得出来用了心。”他点点头，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沉了下来，“不过，桃花啊，你这贷款金额不小，按规定，还得补充一份农户信誉评估报告，这个你没准备吧？”
桃花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啊？这我不知道……”
刘长明故意板起脸，语气严肃，“没有这份报告，就算材料再全，审批也根本过不了，这是硬性规定。”
他见桃花咬着唇，面露焦急，又立刻放缓语气，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放低了些：
“不过你也别慌，这事我能帮你协调。只是这份报告得找熟人加急做，需要点时间，而且……得私下里找人帮忙，你懂的。”
桃花愣了愣，眉头紧锁，完全没明白他话里的“懂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慌得厉害。
刘长明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趁热打铁道：“这样，晚上我来安排，请负责最终审批的李科长吃顿饭，你也一起去，席间我再帮你好好说说，李科长一句话的事，你的贷款就能顺顺利利批下来。”
他说着，手不经意地搭在了桃花的肩膀上，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挲着，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暗示，“机会难得，错过了，下次可就不知道要等多久了，你这基地的事，可耽误不起！”
“刘主任，那不太好吧，怎么能让您破费？”桃花慌忙站起身，借着起身的动作有意躲开他搭在肩头的手，指尖攥得发紧，脸上堆着局促的笑。
刘长明的手落了空，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语气也沉了几分：“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
你建大棚是响应惠农政策，带动村里人种植致富，让大伙都能挣上钱，这是好事！我出点力请顿饭算什么？难道你不想让贷款顺利批下来？”
“不是不是，我当然想早点能批下来！”桃花急忙否认，“只是觉得怎么能让主任您请？”
“桃花，这你就见外了，惠农是大事！也是我的责任！”刘长明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顿了顿又话锋一转，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算计，却被刻意的热情掩盖，
“你就听我的！刚好下午我手头没别的事，带你去周边几家大厂转转——纺织厂、电子产业园那几个负责人都是我的老熟人，带你认识认识，将来你大棚里培育的绿植、花卉，直接就能供到他们厂区做绿化，销路这不就彻底不用愁了？”
这话像块磁石，狠狠吸住了桃花的心。她搞大棚种植最犯愁的就是销路，若是能搭上厂区的稳定订单，不仅自己能翻身，还能带动村里人种苗，这可是她盼了许久的事。
可刘长明这突如其来的过分热情，又让她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先前对接贷款时，他虽客气却始终保持着距离，如今这般主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犹豫着开口：“刘主任，这……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您平时工作那么忙，我哪好意思占用您的时间……”
“麻烦什么？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刘长明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仿佛她的客气是种见外，“你能把大棚搞起来，带动村民增收，就是给咱们县惠农工作添彩，我帮你搭把手，应该的！”
说着，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不容分说地往外走，“别磨蹭了，趁现在天早，早点去早点回，争取赶在晚饭前跑完两家，晚上还得陪李科长吃饭呢——贷款的事，还得靠他点头。”
最后一句话，像根无形的绳子，死死拽住了桃花。贷款是大棚的救命钱，李科长更是关键人物，她根本没资格拒绝。
桃花咬了咬唇，看着刘长明已经走到门口的背影，终究还是把心底的不安压了下去，硬着头皮抓起桌上的材料袋，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农业局大楼，刘长明的车就停在门口。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笑着示意：“上车吧，第一站先去城东的纺织厂，王厂长今天刚好在。”
桃花犹豫了一下，本想坐后排，可刘长明已经侧身等着，她只好低头坐进副驾驶，下意识地拉了拉衣襟，尽量让自己显得自在些。
车子发动后，刘长明看似随意地聊着天，问起大棚的种植规模、和进展情况，语气亲切，可眼神却时不时瞟向她，那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让桃花浑身不自在，只能拘谨地一一应答，心里的那股不安，却像潮水般越涌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