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蜂蟒无常
雨后的乌蒙山，雾气蒙蒙，林间小路满是泥，难走得很。一辆马车顺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慢慢走，车轮在泥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像在大地皮肤上划开的伤口。
车厢里，徐子东擦着随身携带的匕首，忍不住又开口：“白辰，我还是没搞懂。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赵旭，为啥不等他一起走？万一他不跟来咋办？”
白辰望着窗外掠过的山景，嘴角露出一丝笃定的笑：“放心，他肯定会来的。报完仇，他心里空落落的，正需要个归宿。御兵卫是他唯一的去处。”
杨紫轻轻点头：“白辰说得对。赵旭虽然被仇恨蒙了眼，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的挣扎和痛苦。现在大仇报了，他需要个新方向。”
欧阳牧把玩着指尖跳的小火苗，接过话：“而且，以他的本事，想跟上我们很容易。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哪儿盯着我们呢。”
徐子东这才稍微放下心，但很快又皱起眉头：“那我们现在回白旗镇？不去找其他罗汉了吗？”
白辰的目光变得深邃：“先回去见白二爷。赵旭能加入很重要，但我们也得重新规划。敌人越来越嚣张，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说话间，马车驶进一段窄窄的山路。两边峭壁高耸，树木茂盛，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成碎片，洒在泥泞的路上，像撒了一地碎金子。
突然，白辰猛地坐直身子：“有埋伏！”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十个黑影从林子里窜出来，把马车团团围住。这些人都穿黑衣，蒙黑巾，只露出双冰冷的眼睛，手里拿着各种忍者武器——苦无、手里剑、忍者刀，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带头的女子却没蒙面——正是之前在陆大山身边当情人的女忍者菲菲。她手里拿着双刀，刀身细长，刀刃泛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她眼神冷得像霜，和在陆大山身边时那副娇媚样子完全不同。
“好久不见啊，各位。”菲菲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像冬夜的寒风，“上次在王家让你们侥幸跑了，今天可没这么好运了。”
欧阳牧冷哼一声，跳下车，落地时没声音，显露出不一般的身手：“我当是谁，原来是九菊一派的走狗。陆大山待你不薄，你却害他性命，真是蛇蝎心肠！”
菲菲眼里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恢复冰冷：“各为其主罢了。他资助抗日武装，就是和日本作对，死有余辜。”她把双刀一横，刀尖微微颤动，像毒蛇吐信，“今天，就让你们都下去陪他！”
话音刚落，忍者们就发起了攻击。无数手里剑、苦无从四面八方射来，密得像疾风骤雨，破空声尖得刺耳。
“小心！”白辰大喊一声，吹了声尖锐的口哨。
顿时，林子里飞出一群鸟，精准地挡住了部分暗器。徐子东操控空气里的水分，形成道透明的水幕，挡住剩下的攻击，暗器射进水幕，速度一下子慢下来，最后没力气地掉在地上。杨紫手里闪着电光，噼啪作响，随时准备出击。欧阳牧则双手燃起炽热的火焰，周围的空气因为高温而扭曲，严阵以待。
战斗一触即发。
忍者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用游斗战术，不断从各个角度偷袭。他们的身影在林子里忽隐忽现，像鬼似的，刀光闪烁，杀气腾腾。白辰四人背靠马车，勉强抵抗，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这么下去不行！”徐子东着急地说，他的水幕已经被打破好几次，身上添了几道伤口，血染红了衣服。
白辰眼神锐利，又吹了声口哨。这次回应他的是林子里窜出的几只野狼，眼睛泛着绿光，露着獠牙，扑向最近的忍者。惨叫声立刻响起，但很快，更多忍者补上来，刀光一闪，野狼纷纷倒地。
就在战况胶着的时候，两个身影悄悄出现在山路尽头。
“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张华峰阴森的声音传来，他佝偻的身影在树影里显得格外诡异。
中村藤一站在他旁边，面无表情，但身上散发出的寒气让周围温度都降了几分，路边的草木甚至结了层薄霜。
“中村先生！”菲菲惊喜地说，“这些支那人还在抵抗，请先生出手。”
中村藤一微微点头，慢慢往前走。他看了眼路边流淌的山溪，右手轻轻一招，溪水顿时翻腾起来，像活了似的腾空而起，在空中聚成无数透明的冰箭，箭尖锋利，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光，然后像暴雨似的直射白辰四人！
“不好！”徐子东赶紧调动水分想化解冰箭，可他的控水能力在中村面前根本没用——他聚的水盾瞬间被冻住，反而成了冰箭的攻击目标，大冰坨带着可怕的力量砸过来。
杨紫释放电流，蓝白色的电蛇在空中窜动，击中部分冰箭，但它们只是稍微偏了点方向，威力还是很大。她不得不连连躲闪，冰箭擦着身体过，带来的寒气让她皮肤发麻。
欧阳牧大喊一声，双手推出炽热的火焰，那火焰是橙白色的，温度极高，所到之处冰箭纷纷融化，冒出大片白雾。但中村藤一借助溪水，冰箭源源不断，好像永远用不完。欧阳牧还得分心对付周围的忍者，一时间顾不过来，火焰范围被迫缩小。
“白辰，想办法！”杨紫着急地喊，她已经受了好几处伤，电光也弱了不少。
白辰集中精神想召唤更多动物来帮忙，可中村藤一好像早有预料，凡是飞过来的鸟群都被他瞬间冻住，变成一坨坨冰疙瘩掉在地上。一群黄蜂刚被白辰叫来，就在空中冻成冰粒，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像下了场冰雹。
更可怕的是，张华峰开始用幻术。白辰四人眼里的景象开始扭曲，把草木都看成敌人，常常对着虚影全力攻击，而真正的攻击却从想不到的方向来。欧阳牧的火球打空，只烧焦了一片灌木；徐子东的水箭射向根本不存在的敌人；杨紫的电光击中的只是残影。
“呃！”徐子东惨叫一声，一把忍者刀从他背后划过，血立刻染红了衣服。原来他刚才对着幻象使劲打，后背露出了破绽。
“子东！”杨紫惊呼，赶紧上前掩护，电光四射，打退追击的忍者，可她的手臂又被一枚手里剑划伤，血直流。
欧阳牧怒喊着，火焰四处喷射，但中村藤一的冰墙总是及时出现，保护着忍者们。那冰墙又厚又硬，火焰撞上去，只能融化表面，没法一下子突破。张华峰的幻术让欧阳牧没法准确判断敌人的位置，火焰经常打空，砸在岩石上，碎石乱飞。
战况对白辰四人越来越不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像鬼似的闪出来。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第一个忍者倒下时，喉咙已经被爪子划开，血喷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忍者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一个接一个倒下。赵旭的身影在战场上闪来闪去，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他的速度快得眼睛都跟不上，每次出现都能取走一个人的命。忍者们虽然训练有素，但在这种绝对的速度优势面前，根本没法还手，他们的刀刚举到一半，喉咙就被切断了。
“好机会！”白辰见状，立刻集中精神，叫来另一群黄蜂。这次他指挥黄蜂直扑正在用幻术的张华峰。
“什么？啊！”张华峰没防备，被蜂群团团围住，顿时惨叫着到处跑。幻术也跟着解除，世界扭曲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欧阳牧眼前一亮：“干得好！”他立刻全力对付中村藤一，双掌推出两道炽热的火龙，那火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地扑向中村藤一，所到之处，空气里的水分都被蒸发，发出嘶嘶声。
中村藤一赶紧聚冰墙抵挡，可这次的冰墙在欧阳牧全力攻击下很快融化，水汽蒸腾，形成浓雾。没了张华峰的幻术帮忙和忍者的干扰，他独自面对欧阳牧的全力进攻，顿时落了下风。冰和火在空中激烈碰撞，冒出大片白雾，好像整个山林都被笼罩在温泉里。
菲菲见情况不对，悄悄往后退，想趁机溜走。但白辰早就注意到她的动向。
“想跑？”白辰冷笑一声，集中精神和附近的一条巨蟒沟通。那是一条乌蒙山特有的黑纹巨蟒，鳞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光，正躲在灌木丛里。
就在菲菲转身要逃的瞬间，巨蟒突然窜出来，以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把她紧紧缠住。它的肌肉像钢绳一样有力，一圈圈收紧。
“啊！”菲菲惊恐地尖叫，双刀掉在地上。她拼命挣扎，可巨蟒的力量远超常人，缠得越来越紧，她的肋骨发出快被压断的呻吟声。
中村藤一见状想救她，挥手射出一道冰锥，直取巨蟒的头。但欧阳牧的火焰及时挡住，冰锥在半路上就融化了。中村咬咬牙，最终做了决定——双手结印，身形渐渐变模糊，竟然用遁术跑了，只留下一地冰屑和慢慢散掉的寒气。
被巨蟒缠住的菲菲已经脸色青紫，眼睛突出来，最后在一声轻微的骨折声中停止了挣扎。巨蟒张开大嘴，慢慢把她吞进肚子里，那场景既恐怖又诡异。
战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忍者的尸体和气喘吁吁的白辰四人。
赵旭站在不远处，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那个脸白净、长头发披肩的教书先生。只是眼里还残留着一丝血腥杀戮后的空洞。
“赵先生...”白辰走上前，真诚地说，“谢谢你出手相救。”
赵旭轻轻摇头，声音沙哑：“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们让我明白，复仇不是生命的全部。”他望向远方的山，眼神复杂，“艳艳也不会希望我永远活在仇恨里。”
杨紫一边给徐子东包扎伤口，一边说：“赵先生能这么想就太好了。御兵卫需要你，这个国家也需要你。”
欧阳牧收起火焰，走过来拍拍赵旭的肩膀：“欢迎归队，第九罗汉。”
五人的目光碰到一起，有种不用说话就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他们重新上路。这次，赵旭和他们一起走。
与此同时，在山的另一边，两个狼狈的身影正在艰难地往前走。
中村藤一脸色阴沉，走得很快。身后跟着的是面目全非的张华峰——他被黄蜂蜇得浑身肿起来，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能一瘸一拐地勉强跟着。他的脸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两条缝，嘴唇外翻，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笑。
“等等...等等我...”张华峰气喘吁吁地喊，声音因为脸肿而含糊不清。
中村藤一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眼里满是厌恶：“快点！你这模样要是被同伴看到，简直丢尽九菊一派的脸！”
张华峰艰难地跟上，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药丸吞下去。这是九菊一派特制的解毒药，能保住他的命，但没法立刻消掉肿胀和疼痛。
“那些该死的黄蜂...”张华峰咬牙切齿地说，可因为嘴唇肿得太厉害，话说得很滑稽。
中村藤一冷哼一声：“没想到夺命无常会帮他们。这下御兵卫又多了个难对付的对手。”
张华峰眼里闪过怨毒的光：“赵旭那个叛徒！早知道在雁城就该先解决他！”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中村藤一烦躁地说，“白二爷那边又多了战力，我们的任务更难完成了。龙脉节点到现在还没找到，反而损失了菲菲和这么多忍者。”
张华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阴森森地说：“我倒有个主意。既然明着来不行，我们可以从内部下手...”
中村藤一挑眉：“啥意思？”
张华峰肿着的脸上挤出个可怕的笑：“御兵卫十八罗汉里，不是所有人都像赵旭这么固执。总有人更看重利益，而不是使命...”
中村藤一若有所思：“你是说...”
“给我点时间，我能找到突破口。”张华峰的声音因为肿胀而模糊，但其中的阴冷让人害怕，“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罗汉们，也尝尝被自己人背叛的滋味。”
中村藤一终于露出一丝笑：“好。这事就交给你去办。需要啥资源尽管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影慢慢消失在弯弯曲曲的山路尽头。
而白辰五人，已经驾着马车走出了乌蒙山区，前面是一片平坦的土地，白旗镇的方向已经能看到了。
夕阳西下，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五人，终于聚到一起，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赵旭回头看了一眼雁城的方向，轻声自语：“艳艳，安息吧。我会连你的份一起，守护这片你深爱的土地。”
白辰好像听到了他的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矛盾都烟消云散了。
马车驶向远方，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
新的征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