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建军看着顾建国失魂落魄的样子。
心里痛恨他的愚蠢，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悲哀。
他知道，顾建国这次真的栽了。
顾林深站在一旁，看着顾建国和陈小兰的反应。
他没有丝毫的快意。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苦头，还在后面。
他看着赵美兰，心里对她的洞察力和冷静感到由衷的佩服。
她没有直接指责。
她用事实，用逻辑，一步步地击碎了顾建国和陈小兰的幻想。
让他们自己认识到被骗的事实。
这种方式，比任何打骂都更有效，也更残酷。
黄粱一梦，终究是梦。
梦醒时分，面对的却是冰冷的现实和沉重的代价。
顾建国被赵美兰的话彻底击垮了。
他呆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他反复念叨着：“我被骗了，我被骗了。”
他所有的千万富翁梦想。
所有“王总”描绘的美好蓝图。
在这一刻都化为泡影，只剩下冰冷的现实和沉重的打击。
陈小兰的哭声响彻整个堂屋。
她抱着顾建国，又哭又骂。
从咒骂顾建国的蠢笨，到咒骂“王总”的无耻。
再到咒骂顾建军和赵美兰的冷血。
她的情绪彻底失控。
她像一个泼妇，在地上打滚撒泼。
李桂花和顾老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手足无措。
他们看着顾建国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又听着陈小兰歇斯底里的哭喊。
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们知道，顾建国这次真的完了。
而且还连累了整个顾家。
“你这个蠢货！”陈小兰突然抓住顾建国的衣领，拼命摇晃着。
“你把钱都弄没了！我们拿什么还李拐子？！”
“拿什么还啊？！”
她的眼睛充血，恨不得生吞了他。
顾建国被陈小兰摇得头昏脑胀。
他呆呆地看着妻子，脑海里一片混沌。
直到陈小兰再次提到“李拐子”。
他像被雷击一般，猛地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扑到顾建军面前。
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大哥，大哥，大哥……”他声音带着哭腔。
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是你亲弟。”
“我知道我不是人，是我蠢，我笨，是我鬼迷心窍。”
“可求求你了，看着爸妈的份上，帮帮我吧！”
他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涕泗横流。
他似乎将所有的尊严都抛在了脚下。
顾建军看着跪在地上的弟弟。
他心头沉重，这不仅仅是心疼，更是对愚蠢和贪婪的厌恶。
二十万，那不是小数目。
那是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基业。
绝不能轻易付诸东流。
他没有伸手去扶。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顾建国。
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钱，我不会借给你。”
李桂花此时也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她顾不上陈小兰的哭闹，赶紧冲上前，拉着顾建军的胳膊。
她哀求道：“军儿啊，你帮帮你弟弟吧。”
“娘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他再怎么也是你亲兄弟啊！”
顾老头也默默地站在一旁。
他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希冀，无声地向顾建军施压。
顾卫国看着跪地痛哭的叔叔，心里有些于心不忍。
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也知道那笔钱并非真的被骗走了。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告诉叔叔钱还在呢。
然而，晚秋察觉到他的意图。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边，轻轻拧了一下他的胳膊。
顾卫国看向晚秋，只见她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
卫国瞬间明白了。
这个节骨眼上，任何心软都是在帮倒忙。
顾建国看到求情无用，顾建军铁石心肠。
他心中的绝望瞬间被愤怒取代。
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指着顾建军的鼻子。
他脸色狰狞：“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傍着老婆发了点臭钱吗？”
“我告诉你，这钱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他步步紧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顾建军脸上。
“不然我就带着李拐子去鹏城砸厂子去！”
“也让大家看看，你顾建军是个什么玩意儿！”
“钻到钱眼里出不来了，连亲弟弟都不管了！”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顾建军心中最后一丝兄弟情谊。
顾卫国站在一旁，看着叔叔那副丑恶的嘴脸。
他眼眶都红了。
他为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同情感到无比羞耻和自责。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任何同情。
他看着顾建国，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厌恶。
顾家堂屋里，除了陈小兰歇斯底里的哭声。
只剩下顾建国那粗重的喘息声。
还有顾建军一家人冰冷而坚定的沉默。
顾建军还是抗住了。
他眼神冰冷如刀，直直地盯着顾建国。
他一字一句道：“你去，我就报警抓你。”
“诈骗，破坏公务，诽谤，你可以挑一个。”
这话掷地有声，在堂屋里回荡。
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顾建国彻底傻眼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以往那些撒泼打滚、道德绑架的法子。
在顾建军这里，竟然丝毫不起作用。
李桂花见顾建军油盐不进。
心头火气蹭地一下冒了上来。
她看看失魂落魄的小儿子。
又看看铁石心肠的大儿子。
她知道今天这事儿，要是不能让顾建军松口，只怕真要闹出人命了。
她猛地一跺脚，声嘶力竭地吼道：“顾建军！”
“你今天要是不能借给建国钱，老娘我就撞死在你家门口！”
“让你落个逼死老娘的名声！”
“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顾建军的心窝。
顾建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的确是生养自己的亲娘。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他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顾老头。
声音颤抖，带着最后的希冀：“爹，您……您也是这个意思？”
顾老头看着顾建军那双充满痛苦和疑问的眼睛。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佝偻着背，像瞬间老了十岁。
他知道顾建军此刻的失望，但他更怕小儿子真的走投无路。
他艰难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几分讨好：“建军啊。”
“我知道是你弟弟不对，他做了混账事。”
“可这高利贷不是啥好事啊。”
“真要被李拐子逼急了，建国他……他可就真完了。”
“你呀，先借给你弟弟钱，回头让他赚钱了给你还。”
“家里的房子和地啊，都给你，算是对你的补偿。”
“就当是……救他一命吧。”
顾老头的话，句句如刺，扎得顾建军心口生疼。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是非面前。
父母竟然还是选择站在顾建国那一边。
甚至不惜以卖掉家产的方式，来弥补顾建国的过错。
这哪里是补偿？
分明是想让他来承担顾建国的烂摊子！
“凭什么啊！”陈小兰的尖叫声，打断了堂屋里沉重的气氛。
她从顾建国身边猛地弹起来，指着顾老头。
她满脸都是不甘和愤怒，“我们又不是不还钱！”
“凭什么把房子和地都给顾建军！”
“这是顾家的祖产，娘之前说了，都是给我们的！”
“你们这是想断了我们的活路吗？！”
她的声音撕心裂肺。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有多么荒谬和自私。
顾卫国和晚秋站在一旁，看着顾家这出闹剧。
心头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