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持续冲刷着西港区，仿佛要将窝棚区那晚的血腥彻底洗去，却洗不掉烙印在幸存孩子们灵魂深处的恐惧与蜕变。
离“雨巢”基地仅隔两条污水横流小巷的一栋老旧三层公寓楼，成了报童们新的居住地。
这里同样破败，但至少能遮风挡雨，远离了那片充满血腥记忆的窝棚。
林真让岩泉带人进行了最基础的清理，堵住了漏风漏雨最严重的破洞，勉强清理出几个能睡觉的隔间。
十几个孩子沉默地搬了进来。
林真站在空荡荡、弥漫着灰尘和消毒水气味的公寓大厅里，面前是排成两排、紧张不安的孩子们。
阿健和岩泉站在他身后，如同沉默的守卫。
“从今天起，这里属于‘归途’。”林真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你们，是‘归途’的眼睛和耳朵。”
他示意小纹上前。
小纹抱着一个沉重的纸箱，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份最基础的红白精灵球，以及几本同样崭新的、印刷粗糙的《基础精灵训练与野外生存手册（通用版）》。
“拥有波波的，上前领取精灵球和手册。”林真的目光扫过那些依旧抱着伙伴、眼神怯怯的孩子。
“联盟孤儿院教过你们认字，别浪费，照着手册，学会让你们的波波飞得更快，更强。”
孩子们面面相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一丝惶恐。
精灵球！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孤儿来说，这几乎是奢侈品。
几个拥有波波的孩子，在小纹温和的示意下，颤抖着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象征着“伙伴”身份的红白球，以及那本沉甸甸的手册。
波波们似乎也感受到了变化，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你们的工作，依旧是卖报。”
林真的话让一些孩子眼中刚升起的光又黯淡下去，以为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原来的生活。
“但规矩变了。”
林真接下来的话，却砸碎了他们的惯性思维。
“所有卖报所得，全部归你们自己，‘归途’一分不抽。”
大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孩子们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抽成？全部归自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连报头都要拿走大半，联盟还要抽税！巨大的冲击让他们一时无法消化。
“条件就是用你们的眼睛和耳朵，为‘归途’工作。”
他走到大厅中央一张布满灰尘的旧桌子旁，将一张手绘的、极其简略的金黄市西港区地图铺开。
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重点区域：西港码头工会总部及周边仓库区、联盟税务司西港分理处及周边街道、几个主要的黑市入口、以及一些大型废弃工厂区域。
“记住这些地方。”
林真的手指点在地图上，“每天卖报时，留意这些地方进出的人员，运货的车是什么样子？车牌号多少？守卫换班的时间？有没有人争吵？有没有特殊的精灵出现？尤其是…提到‘钱’、‘税’、‘押运’这些字眼的时候。”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每一张稚嫩却必须快速成长的脸。
“看到，听到，记在心里然后回来告诉阿健。”他指了指身后的阿健，“不准乱猜，不准编造，只说你看到的，听到的。明白吗？”
“明…明白！”孩子们下意识地挺直了瘦小的脊梁，声音参差不齐，但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抽成，全部的钱归自己，仅仅需要观察和报告，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堂般的交易。
“另外，”林真最后补充道，指向角落一个用防水布盖着的、鼓鼓囊囊的大麻袋，“里面是够你们吃一周的基础食物和伤药，飞行类食物。
省着点。‘归途’不养废物。”
说完，他不再看那些神色复杂的孩子们，转身带着岩泉和阿健离开了公寓楼。
小纹留下来，负责指导孩子们如何使用精灵球和分发食物。
走出公寓楼，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
岩泉忍不住低声问：“首领，把这么多钱留给他们…万一他们跑了或者…”
“他们没地方跑。”林真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报头死了，他们身上已经打上了‘归途’的印记。
联盟不会管他们死活，其他势力只会把他们当垃圾。
拿着钱，反而会成为别人眼里的肥羊，跟着‘归途’，是他们唯一能活下去、并且可能活得稍微像个人的选择。”
他顿了顿，“况且，我需要他们的眼睛，遍布西港区的、最廉价也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