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比以往更明亮地透进洞穴，预示着新的一天。
秦墨先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身体的感觉先于记忆苏醒，无处不在的酸软，尤其是某个难以启齿部位的异样感，以及背后紧贴着的温暖坚实的胸膛和环在他腰间的有力手臂。
昨晚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轰然涌入脑海，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能感觉到沈星辞平稳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温热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存在感强得无法忽视。
羞耻、慌乱、无措……种种情绪再次席卷而来，让他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干脆原地消失。
他极其缓慢地试图挪开沈星辞横在他腰上的手臂，想要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怀抱。
然而，他刚一动，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咕哝，环在他腰上的手臂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甚至下意识地将他往后又揽了揽，让两人贴得更加严丝合缝。
“别动……再睡会儿……”沈星辞的声音沙哑模糊，带着没睡醒的慵懒，下巴无意识地在秦墨的后颈窝里蹭了蹭。
这个全然依赖和占有意味十足的动作，让秦墨彻底僵住，一动不敢动。
后颈传来的酥麻感让他头皮发麻。
他只能僵硬地躺着，听着身后人再次变得均匀的呼吸，感受着彼此心跳的共振，度秒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辞才真正醒来。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怀里人绷得死紧的背部线条和那对因为紧张而微微抖动的狼耳尖。
沈星辞低笑一声，心情好得不得了。
他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得寸进尺地凑上去，在秦墨的后颈上落下一个带着早安意味的轻吻。
“早啊，我的狼先生。”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亲昵。
秦墨被他这个吻和称呼激得浑身一颤，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扯过旁边的兽皮胡乱裹在身上，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他背对着沈星辞，耳根红得滴血，声音紧绷得几乎变形：“……该起了。”
沈星辞支着脑袋，侧躺在兽皮上，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对方通红的耳朵和僵直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他也不逼他，慢悠悠地起身：“好啊，今天天气不错，正好出去转转，透透气。”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总待在洞里，某些狼容易胡思乱想。”
秦墨：“……”他加快了穿戴的速度。
两人各自收拾，洞穴里的气氛依旧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和张力，但似乎又和之前那种单纯的紧张不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和缠绕。
吃完简单的早餐，沈星辞率先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吧。”
秦墨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出洞穴的瞬间，明亮的光线和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雪后初晴，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视野变得极其开阔，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枯林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一片银装素裹。
秦墨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清冽干净的空气，胸腔中那股郁结的燥热似乎被冲淡了不少。
沈星辞已经活泼地跳到了前面一片空旷的雪地上，回头冲他招手：“快来！雪停了，正好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新鲜的踪迹。”
他的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红瞳因为光线而微微眯起，笑容明亮，仿佛完全不受昨晚那场“意外”的影响，依旧是最初那个活力四射的兔子。
秦墨看着他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昨夜那个充满侵略性的沈星辞，和眼前这个仿佛融化在阳光里的青年，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伤腿行走已无大碍，但踩在深雪中，依旧需要小心。
沈星辞放慢了速度，与他并肩而行，看似随意，实则总在秦墨需要借力或者路况不好时，恰到好处地伸手扶他一把。
他的触碰自然又短暂，却每一次都让秦墨的心跳漏掉一拍。
“看那边，”沈星辞忽然指着不远处雪地上一串细小的脚印，成功转移了秦墨的注意力，“是雪貂的脚印，看来它早上出来觅食了。”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红瞳里闪烁着专业的光芒：“脚印很新鲜，应该没走远。雪貂的皮毛暖和，要不要抓一只给你做个新围脖？”
秦墨也蹲下身，看着那串脚印。
狩猎的本能让他暂时忘记了尴尬，仔细分析着足迹的方向和深浅。
“它往枯木林那边去了。”秦墨判断道，站起身，“那边障碍多，不好追。”
“啧，可惜。”沈星辞耸耸肩，也站了起来，“那就放过它吧。”
两人继续往前走，阳光洒在身上，带来些许暖意，雪地吸收了大部分声音，周围显得格外宁静，只有他们踩在雪上发出的咯吱声。
沈星辞似乎心情很好，时不时会指着某处被雪覆盖的植物，告诉秦墨那是什么草药，有什么功效，或者分享一些他独自游历时遇到的趣事。
秦墨大多沉默地听着，但紧绷的神经却在这样的氛围和行走中，一点点真正地松弛下来。
偶尔，他的目光会不受控制地落在沈星辞的侧脸上，落在他说话时开合的双唇上，昨夜那激烈纠缠的触感便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让他心跳失序，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就在他们走到一片背风的坡地时，沈星辞忽然停下脚步，红瞳锐利地眯起，看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
“有动静。”他低声道，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秦墨也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淡的腥臊气味。
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将沈星辞挡在了身后，灰眸警惕地扫视着那片微微晃动的灌木。
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完全出于本能。
沈星辞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和那下意识将自己护住的姿态，微微一怔，随即红瞳中漾开一丝极其柔软的笑意。
就在这时，灌木丛猛地被拨开，一头体型壮硕的孤狼蹿了出来，獠牙上还挂着冰溜。
它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绿色的眼睛闪烁着饥饿和凶狠的光芒，低伏身体，发出威胁的呜噜声。
这是一头被族群驱逐或者落单的流浪狼，看起来饿极了，极具攻击性。
秦墨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属于狼族顶级战士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他同样低吼一声，肌肉绷紧，做好了战斗准备。
即使腿伤初愈，面对挑衅，他也绝不会退缩。
然而，就在他准备扑上去的瞬间，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臂上。
沈星辞从他身后走了出来，与他并肩而立，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懒洋洋的笑容，看着那头饿狼。
“啧，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家伙。”沈星辞语气轻松，“打扰人散步的兴致。”
那头饿狼显然被沈星辞的态度激怒了，或许也是饿昏了头，竟低吼着直接朝看起来“更弱小”的沈星辞扑了过来。
秦墨瞳孔一缩，正要动作。
却见沈星辞不闪不避，甚至还有空对秦墨说了一句：“别动，看着就好。”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快得几乎留下残影。
侧身，出拳，击中腹部，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到极致。
“嗷呜——！”
那头扑过来的饿狼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砸在雪地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挣扎了几下，竟然一时爬不起来，看向沈星辞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它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只兔子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沈星辞甩了甩手腕，瞥了那头狼一眼，语气淡漠：“滚。”
那饿狼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哀嚎着仓皇逃窜，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从饿狼出现到被击退，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
沈星辞转过身，看向身旁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的秦墨，脸上的冰冷淡漠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甚至带着点求表扬的意味：“搞定！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狼先生？”
阳光落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秦墨看着他的笑容，再看看那头狼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他刚才竟然还想着保护他？
这头兔子需要谁保护啊？！
一种强烈的被欺骗了感情的荒谬感和无奈感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加汹涌的情绪也随之翻腾起来，是对强大力量的欣赏，是对身边这个存在深不可测的震撼，或许还有一丝与有荣焉的骄傲。
他看着沈星辞那双含笑等待他回答的红瞳，最终，所有复杂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和一句干巴巴的评价：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