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就到偏关了,作为前线指挥部,五师和六师的团以上军官到了偏关。参谋长到了以后就开始安排。
“六师隐蔽行军,留下一个旅作为守备,防守日军,剩下的两个旅秘密绕回陕西,进行隐秘行军,一个旅到罗家庄,一个旅到盘塘,然后渡过黄河回到兴县,然后一路猛攻,直到拿下岚县全境。然后就当防守南边的日军。五师你们也一样是秘密行军,借道东章和醇县,隐秘行军一个旅到李家湾,一个旅到石庄,然后南北夹击拿下静乐。你们有没有信心?”参谋长部署完后问?
“有!”
回应声如同平地炸雷,震得指挥所顶棚的灰土簌簌落下。五师师长是个黑脸膛的汉子,拳头重重砸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震得茶杯跳了几跳:“参谋长放心!静乐那几块料,包在五师身上!拿下它,当给咱新兵蛋子们练练胆!”
六师师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神锐利如鹰,他扶了扶帽檐,嘴角勾起一丝狠厉的弧度:“岚县?哼,正好拿它开刀,让南边的小鬼子知道知道,咱爷们儿回来了!天亮前,保管让岚县城头飘红旗!”
参谋长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些,露出一丝近乎残酷的笑意:“好!要的就是这股子劲儿!记住,动作要快,下手要狠!像林司令说的,别他妈心疼子弹!‘铁花生米’管够!但也不能光图痛快,动静要小,隐蔽行军是前提!谁要是提前惊了窝里的兔子,老子饶不了他!”他手指点着地图上标注的几个渡河点和行军路线,“五师,李家湾、石庄,南北夹击的钳子给我攥死了!六师,罗家庄、盘塘,渡河后给我像把尖刀,直插岚县心窝子!拿下之后,立刻依托有利地形构筑防线,南边鬼子的援兵,肯定像闻着腥的野狗一样扑过来!”
他环视着几位旅长、团长,目光灼灼:“具体作战细节,各旅、团主官留下,立刻分头细化!一小时,我只要一小时!把你们行军路线、攻击发起时间、火力配属、预备队安排,清清楚楚给我报上来!通讯兵!”
“到!”通讯参谋立刻上前。
“立刻启用加密电台,确保与五师、六师及各旅团指挥所通讯畅通无阻!从现在起,所有命令,必须在一刻钟内传达到位!贻误战机者,军法从事!”
“是!”通讯参谋领命,转身带着几个通讯兵飞快地调试加密电台设备。
参谋长最后看了一眼地图上那几条即将刺向敌人腹地的箭头,仿佛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枪炮声。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
“都给我动起来!后天天亮前,我要看到静乐、岚县的捷报摆在林司令的桌子上!出发!”参谋长说。
指挥所里瞬间像被投入沸水的油锅,轰然炸响。旅长、团长们如同离弦之箭,抓起各自的作战地图和命令文件,大步流星地冲出门口。沉重的皮靴声、急促的口令声、参谋们核对细节的低声吼叫混杂在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激荡。
“一团!一团的人呢?跟我走!李家湾方向,路线图上标红的岔路口都给老子刻脑子里!”
“二旅三营!三营长!你狗日的磨蹭什么?盘塘渡口的船工联络好了没有?误了老子渡河,扒了你的皮!”
“通讯兵!通讯兵死哪去了?跟着我!电台!立刻给我把加密电台架设到三旅临时指挥点!”
参谋长的副官飞快地收起桌上的地图和文件,动作麻利得像在收拾战场。参谋长本人则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块沉默的礁石,任由激流般的人潮从身边涌过。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混乱却高效的行动,最后落在通讯参谋身上。通讯参谋正带着几个兵,手脚并用,将加密电台设备快速安装调试,汗水顺着额头流进脖颈。
“给林司令回电!”参谋长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部署完毕,五师、六师已按计划分头行动,目标静乐、岚县。保证后天天亮前完成任务!’发报!”
“是!”一个机要参谋应声,立刻伏在电台前,手指在电键上跳跃,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参谋长不再多言,大步走到指挥所门口,掀开厚重的挡风棉帘。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这夜色的沉重和战斗的硝烟一并吸入肺腑。远处,隐隐传来部队开拔时马匹的嘶鸣和沉重装备在土路上拖行的闷响,这些声音在寂静的旷野中迅速远去。
偏关临时指挥所内,喧嚣稍歇,但紧绷的气氛并未消散,反而沉淀成一种更深的、蓄势待发的寂静。油灯的光晕在参谋长冷峻的脸上跳跃,他缓缓走到大幅作战地图前,目光如同鹰隼般逡巡在那几条刚刚延伸出去、代表五师和六师精锐的红色箭头上。
“通讯情况?”参谋长头也不回,声音低沉。
“正在加紧调试!五师方向加密电台已接通李家湾前指,六师盘塘渡口方向正在最后调试!”通讯参谋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亢奋,“信号稳定,保证一刻钟内命令畅通!”
“嗯。”参谋长鼻腔里哼出一个单音,手指重重地点在静乐和岚县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地图下潜藏的铁与火。“地图参谋!”
“到!”一直守在地图旁的地图参谋立刻挺直了背。
“标记五师、六师先头部队预计位置。按最低行军速度算,此刻应该已过……”参谋长报出两个关键的地名,声音不容置疑,“每刻钟,根据他们回报的位置修正!鬼子的据点,尤其是铁路沿线的岗哨、巡逻队活动规律,同步标注!我要知道,我们的‘钳子’和‘尖刀’插进去之前,有没有惊动任何一只苍蝇!”
“是!明白!”地图参谋手中的红蓝铅笔立刻动了起来,在地图上划出细密的、代表预计行军路线的虚线,又在几个关键的鬼子据点周围标注上时间符号和问号,代表需要重点关注的情报点。他的动作精准而迅速,整个心神都沉浸在那方寸之间的战场模拟中。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拖拽重物的声音,是后勤运输队正将最后一批弹药和干粮搬上大车,车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紧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又迅速远去——那是传令兵带着参谋长的细化指令奔赴各旅团临时指挥点。每一次蹄声的远去,都像抽紧了指挥所里每个人的神经。
参谋长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意夹杂着尘土的气息涌入肺腑。他转身,目光扫过电台旁正在收报的机要参谋:“林司令那边有回电吗?”
“报告参谋长!司令部回电:‘收到,静候佳音。物资已全力保障。’”机要参谋迅速译出电文。
参谋长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并非笑意,更像是一种磨砺刀锋时的冷硬。“告诉司令,箭已离弦!”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两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区域,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千钧之力,“让兄弟们,都给我把弦绷紧了。天亮之前,我要听见静乐、岚县的枪响,是咱们的冲锋号!” 他猛地转身,对着指挥所里所有待命的人员,声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都给我打起精神!眼睛盯死!耳朵竖起来!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指挥所内,油灯的火苗再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仿佛被这决绝的杀气所激荡。地图参谋手中的铅笔在纸面上沙沙作响,通讯参谋紧紧盯着电台接收灯,侧耳捕捉着信号里可能传来的任何一丝干扰,机要参谋的手指悬在电键上方,随时准备敲下新的指令。时间,在无声的焦灼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唯有指挥部外呼啸的寒风,如同鬼子的低泣,在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远处,似乎有夜枭被惊飞,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格外刺耳,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机要参谋的手指悬在电键上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随时准备将新的指令化作电波刺破夜空。时间,在无声的焦灼等待中,被拉得无比漫长,每一秒都像沉重的铅块压在指挥所每个人的心头。唯有指挥部外呼啸的寒风,如同鬼子的低泣,在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远处,似乎有夜枭被惊飞,扑棱棱的翅膀声在寂静的旷野中显得格外刺耳,旋即又被更深的黑暗吞没。
“报告!”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破了指挥所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六师盘塘渡口前指报告,先头营已顺利渡河!未遇敌情,正按预定路线向岚县方向急进!”
“好!”参谋长紧绷的下颌线终于松动了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地图参谋!标记位置!”
“是!”地图参谋手中的红铅笔立刻在“盘塘”渡口点向岚县方向划出一道有力的短弧线,代表六师先头部队的三角旗稳稳插在刚刚渡过的河岸线后。
几乎同时,电台接收灯再次急促闪烁,另一名通讯兵飞快地抄录着电文,声音急促:“报告!五师李家湾前指急电!尖兵连在李家湾西南五里处遭遇小股日军巡逻队!短暂交火,已将其击溃!我方无伤亡,但行踪可能暴露!五师请示,是否按原计划继续向李家湾开进?”
指挥所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油灯的火苗猛地一跳,在参谋长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他几步跨到地图前,目光死死盯在李家湾西南那个不起眼的小点上。地图参谋的蓝铅笔迅速在那里画了一个圈,标注上时间和“遭遇巡逻队”的字样。
“暴露了……”参谋长低声自语,手指重重敲在那个蓝圈上,“小鬼子鼻子够灵的!回电五师!”他猛地转身,声音斩钉截铁,“原计划不变!加速前进!李家湾必须拿下!告诉五师师长,遭遇战打得好,但暴露了行踪,就要有被鬼子咬上的觉悟!让他立刻分兵一部,抢占李家湾外围制高点,构筑简易工事!主力给我不顾一切,直插李家湾!动作要快!赶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把钉子给我钉进去!同时,严密监视静乐方向鬼子增援动向!”
“是!”通讯参谋立刻复述命令,手指在电键上敲击出急促的“嘀嗒”声,将参谋长的决断化作电波,射向五师的方向。
“地图参谋!”参谋长再次下令,“立刻修正五师预计位置!将遭遇点标注清楚,同时,给我标出静乐方向所有可能增援李家湾的鬼子据点、兵力、最快增援路线和时间!要快!”
“明白!”地图参谋额头渗出汗珠,手中的铅笔和尺子飞快移动,在地图上勾勒出新的线条和符号,蓝圈周围迅速延伸出代表日军可能增援方向的虚线箭头,旁边标注着估算的兵力和时间。
指挥所里只剩下铅笔在纸上的沙沙声、电台的嘀嗒声和参谋长沉重的呼吸声。副官悄无声息地递上一杯凉透的水,参谋长看也没看,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似乎稍稍压下了心头的焦躁。他再次走到门口,掀开棉帘。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远处,除了风声,似乎还隐隐传来一种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声音——那是五师主力不顾一切强行军时,无数脚步和装备碾过冻土发出的震动。
“报告!”机要参谋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兴奋,“六师罗家庄方向急电!先头旅已秘密抵达罗家庄外围预定集结地!未惊动任何敌情!正在做最后攻击准备!请求攻击发起时间指示!”
“好!”参谋长眼中精光一闪,大步回到地图前,看着罗家庄位置那个代表六师另一把尖刀的红色箭头,“回电!按原定时间,凌晨四点整,准时发起攻击!告诉六师,动作要猛!要狠!天亮前,必须把红旗插上兴县县城头!”
命令再次化作电波发出。参谋长的目光在地图上李家湾和兴县之间来回扫视,仿佛在衡量着两处战场的节奏和变数。李家湾的意外遭遇,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危险的涟漪。他必须确保这涟漪不会变成吞噬五师的旋涡,同时,岚县方向的尖刀必须更快、更准地刺入敌人心脏,以减轻李家湾方向可能面临的压力。
“通讯参谋!”参谋长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给我接五师李家湾前指,我要直接和五师师长通话!同时,严密监听静乐、岚县所有鬼子电台频率!我要知道,李家湾那点火星子,有没有把整个马蜂窝都捅醒了!”
“是!”通讯参谋立刻扑向电话交换机,手指飞快地摇动起来,听筒紧贴耳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总机!接五师李家湾前指!要师长!紧急!……喂!喂!李家湾前指吗?我是司令部!参谋长要直接和师长通话!快!”
电话线那头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嘶鸣,紧接着是五师师长那沙哑却异常镇定的声音,穿透了指挥所内的嘈杂:“参谋长!我是五师王铁山!李家湾前指报告!”
参谋长一把抓过听筒,直接切入主题:“王铁山!情况我已知晓!遭遇战打掉了,但尾巴也露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我命令:一、你部尖兵连继续前出,扩大警戒范围,务必提前发现鬼子增援!二、主力部队,给我丢掉所有不必要的辎重,只带武器弹药,跑步前进!目标李家湾,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拿下它!三、分兵抢占外围制高点的部队,动作要快!工事要快!我要你们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给主力争取时间!哪怕打到最后一个人,阵地也不能丢!听明白没有?”
“明白!请参谋长放心!”听筒里传来王铁山斩钉截铁的吼声,背景音里隐约夹杂着远处零星的枪响和急促奔跑的脚步声,“主力正在全速奔袭李家湾!外围制高点我已派一营抢占,那里有片老林子,依托山石,易守难攻!就是豁出去一个营,也绝不让鬼子增援靠近李家湾一步!”
“好!记住你的话!”参谋长声音沉如铁砧,“王铁山,李家湾是只是起点,拿下来后,迅速行动起来,快速进攻,直插静乐县城,暴露了就直接攻打。”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铁山的吼声几乎要震破听筒。
参谋长“啪”地一声重重挂断电话,听筒砸在木架上的声响让指挥所内所有人心里都跟着一跳。他几步跨回地图桌前,目光如电,扫过李家湾外围那片被地图参谋用红铅笔圈出的高地
他猛地一拍地图桌,震得油灯的火苗又是一阵剧烈摇曳。“情报参谋!”
“到!”一个一直守在角落监听日军电台频率的情报参谋立刻起身。
“静乐、兴县,岚县方向,鬼子电台有什么异常动静?特别是呼叫增援、提高警戒级别的信号,给我盯死了!”参谋长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钢。
“是,保证完成任务。”情报参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