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穆凡的脑海,于这死寂的寝宫之内,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个念头,像是被投入沸水中的鱼群,疯狂地翻腾、冲撞。
背叛。
夺权。
拥兵自重。
画地为王。
这些字眼,是毒药,也是蜜糖,是任何一个手握重兵的臣子都无法抗拒的魔鬼低语。它们在她心底最深邃的角落疯狂滋生,盘根错节,几乎要撑破她的理智。
可在下一个瞬间,又被她自己用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意志,连根斩断。
她的视线死死地钉在霍天生的脸上。
那双凤眸不再锐利,不再筹谋,只剩下一片纯粹的探寻。她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如同九幽深渊的黑色瞳孔里,去挖掘,去捕捉,哪怕一丝一毫属于阴谋与算计的痕迹。
可她失败了。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干净得可怕。
没有戏谑,没有试探,没有属于胜利者的炫耀,更没有施舍者的怜悯。
只有一种,仿佛早已将天地万物都纳入棋盘,早已将她所有的反应、所有的挣扎都计算在内的,绝对的平静。
那不是属于凡人的平静。
那是属于神明的,洞悉一切的漠然。
也正是这份漠然,让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沁出了前所未有的,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试探。
当一个人还需要试探你的时候,那意味着,他仍在意你的反应,仍在评估你的价值,仍在衡量你这枚棋子的重量。
而当他连试探都懒得去做。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在他的棋盘上,你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所有的不甘与怒火,都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你自以为是的每一步棋,都只是在沿着他早已划定的轨迹,走向他为你准备好的结局。
你,早已是他掌中的玩物。
生死,荣辱,皆在他一念之间。
“你就不怕我拥兵自重,背叛你吗?”
许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萧穆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封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依旧是冷的,却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颤抖。
霍天生笑了笑。
那笑容,没有温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伸出手,温热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轻轻地,缓慢地,抚摸过她那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绷紧的,细腻冰凉的脸颊肌肤。
那动作,温柔,缱绻,像是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一碰即碎的瓷器。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直活在阴影之中。”
他的声音很柔,像三月的晚风拂过平静的湖面,带着足以让任何女人都为之沉沦的温存。
“益州闭关锁城已有数月,城中那些潜藏在阴沟里,来自各方的老鼠,大多都已肃清。”
“墨神也好,魔神也罢,如今在百姓心中,都已不再重要。”
他的指腹,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唇角,带来一阵战栗。
“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谁又能让他们……人头落地。”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地看着萧穆凡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的凤眸,一字一句,继续说道:
“百姓的忘性是最大的,他们早已淡忘了那个在万众瞩目下被凌迟的‘魔女’。从今以后,你可以摘下这层面纱,用你真正的身份,万狐嫣的身份,正大光明地,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
轰!
万狐嫣。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开了她用“萧穆凡”这个身份构筑的坚冰。
她的心脏,被这番话,狠狠地,撞了一下。
以真面目示人。
这五个字,像一道尘封了数百年,带着无法抗拒诱惑的古老魔咒,在她心底轰然炸开,掀起万丈狂澜。
作为一个无论容貌、才智、还是家世,都曾站在这个时代最顶端的女人,她骨子里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
让她顶着一个虚假的名号,用一层厚重的面纱遮住那张曾令天下男子为之疯狂的脸,永远活在黑暗与阴影之中,做一把见不得光的暗剑……
这种屈辱,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
她原以为,这就是她的宿命。
她以为,这一生,都将是霍天生手中,那柄最锋利,也最肮脏的武器。
可现在,他却告诉她,她可以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可以用那个曾代表了无上荣光与骄傲的名字,再一次,君临天下。
“你……”
万狐嫣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她死死地盯着霍天生的眼睛,那目光不再是探寻,而是像要燃尽一切的火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连同他的灵魂,都彻底看穿。
“你还是没回答我,你就不怕我……背叛你吗?”
霍天生笑了。
那笑容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猎食者的,玩味的弧度。
他没有再用言语回答。
答案,有时候需要用身体来给予。
他猛地一个翻身,动作迅猛而精准,带着不容抗拒的绝对力量,用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将这个总是竖起满身尖刺,却又在他面前无处可逃的女人,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唔!”
四片唇瓣,重重地,碰撞在一起。
这一次的吻,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与试探。
它充满了侵略性。
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属于雄性生物最原始的占有欲。
他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用最霸道的方式,撕开了她所有的伪装,啃噬着她所有的骄傲,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灵魂深处,烙下属于他一个人的,独一无二的滚烫印记。
万狐嫣起初还在挣扎。
可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在他那如同钢铁浇筑般坚实的臂膀面前,显得是何等的苍白,何等的无力。
她能感觉到,他那灼热的,带着强烈侵略性的气息,如同一剂无解的毒药,顺着两人相贴的每一寸肌肤,疯狂地涌入她的四肢百骸,瓦解着她所有的意志,点燃了她身体最深处,那早已被死死压抑了太久的,原始的火焰。
渐渐地。
她的挣扎,变得绵软。
最后,变成了无意识的迎合。
她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凤眸,渐渐泛起了迷离的水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那双总是习惯性紧抿的唇,也微微张开,发出了破碎的,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寝宫之内,锦被翻涌。
春色无边。
又是一番酣畅淋漓,直至筋疲力竭的云雨。
霍天生强壮的手臂依旧禁锢着她,将她那具因为极致的情动而微微抽搐,遍布淋漓香汗的曼妙胴体,紧紧地拥在怀中。
他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滚烫的吻。
他看着她那双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却依旧带着几分潮红与迷离的凤眸,用一种沙哑的,充满了绝对掌控力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顿,缓缓说道:“现在,你告诉我。”
寂静的寝宫里,他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回响。
“你,还会背叛我吗?”
万狐嫣没有立刻回答。
她任由那句话在耳边盘旋,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她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那不是情动的余韵,而是被极致的羞辱与不甘所点燃的,沸腾的怒火。
突然,她笑了。
在这情欲尚未完全散尽的旖旎氛围里,她笑得凄厉而妖异,像一朵在尸骸上盛开的,剧毒的黑色曼陀罗。
“背叛?”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凤眸中的水光瞬间褪尽,只剩下两簇燃烧的,冰冷的鬼火。
她伸出那双白皙如玉,此刻却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不是去勾住他的脖颈,而是狠狠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了他的喉咙!
这个动作突如其来,充满了决绝的杀意!
霍天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他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那双看似柔弱无骨,实则充满了力量的手指收紧。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颤抖,更能感觉到她灵魂深处的挣扎。
“霍天生!”
万狐嫣的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沙哑,怨毒,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你这个自以为是、把所有人都当成棋子的混蛋!你以为用这种方式,用权力,用你这肮脏的身体,就能让我变成你的一条狗吗?”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肤,带出几道浅浅的血痕。
“你听好了!我万狐嫣,永远不会臣服于任何人!今天你给我的兵权,这份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你丢给我的一根骨头,一个更华丽的项圈!你等着,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用你给我的这把刀,亲手割断你的喉咙!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不惜玉石俱焚的困兽。
然而,霍天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漾开了一抹愈发浓郁的,近乎病态的欣赏与笑意。
“很好。”
他任由她的手指掐着自己的脖子,用一种更沙哑,更具穿透力的声音,缓缓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万狐嫣,一头永远不会被驯服的野兽。”
他猛地一用力,身体再次翻转,将她重新压在身下。这一次,他没有亲吻她,而是低下头,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她那线条优美的锁骨之上!
“啊——!”
尖锐的刺痛让万狐嫣发出一声痛呼,那股掐着他喉咙的力气瞬间散去。
鲜血的腥甜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霍天生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那笑容,邪魅而残忍。
“既然是野兽,就要有被更强的野兽撕碎的觉悟。你想要我的命,随时可以来取。但在此之前……”
他的目光,如同最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你,连同你的野心,你的怨恨,你的一切,都只属于我一个人!”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再一次,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发动了新一轮的,名为“爱”,实为“战争”的侵略。
寝宫之内,只剩下女人那交织着痛苦与欢愉的,破碎的呜咽,和男人那充满了征服快感的,粗重的喘息。
这世上,有一种毒,名为霍天生。
它不会让你臣服,只会让你与他一同,沉沦地狱,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