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看出了他的担忧，笑道：“放心，我会注意分寸，绝不会攻击他的左手，这场切磋，只论手上功夫和应变。”
小武听着林风的保证，眼中的光芒越发坚定，他用力点了点头，对司徒明道：“师父，我相信林风前辈！请您允许！”
司徒明看着徒弟眼中那久违的、如同星火般燃烧的战意和渴望，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但补充了一句：“若有任何不对，我会立刻出手制止。”
“没问题！”林风爽快答应，随即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摆开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拳法起手式，对着小武招了招手，“来吧，小武，让我看看你师父都教了你些什么好东西！”
小武深吸一口气，从司徒明身后走出。
他动作有些迟缓，但他握剑的右手却很稳——那是一柄司徒明为他特制的、比寻常长剑稍短些、也更轻巧的青钢剑。
他走到林风对面三丈处站定，小小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单薄，但持剑的姿态却已有几分司徒明那沉稳的影子。
林风为了进一步表示自己没有轻视之意，甚至将左手背到了身后，笑道：“我先让你一只手，免得你说我欺负你。”
然而，小武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他握紧手中的短剑，眼神清澈而执拗：“不！林风前辈，请用双手！我以后……如果真的遇到敌人，他们不会因为我的……就让着我一只手的！请您，把我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
林风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他收回了背在身后的左手，郑重地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武者礼：“好！有志气！如你所愿，林风，领教小武兄弟高招！”
这一声“小武兄弟”，让一旁的司徒明眼神复杂，也让小武的胸膛不由自主地挺起了几分。
“请！”小武低喝一声，不再犹豫。
他知道自己必须主动进攻，否则在林风面前，恐怕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他左脚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林风，手中短剑挽起一朵剑花，直刺林风右肩！
这一剑，速度不快，力量也不算强，但角度颇为刁钻，带着司徒明剑法中那种寻求破绽、一击制敌的影子。
林风眼中带着笑意，不闪不避，直到剑尖即将及体，他才微微侧身，右手如同灵蛇出洞，食中二指并拢，精准无误地在剑身侧面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的鸣响。
小武只觉得一股不算强大、却极其巧妙的震荡之力从剑身传来，手腕一麻，剑势不由自主地偏开了半尺，从他身侧滑过。
“力道尚可，但出剑时肩部过于僵硬，影响了速度和变化。”林风的声音平和地响起，如同一位耐心的师长在点评，“记住，剑是手臂的延伸，要意动、身动、剑动，三者合一。”
小武愣了一下，他本以为林风会以雷霆之势反击，没想到对方不仅轻松化解，还出言指点。
他咬了咬牙，手腕一翻，剑招立变，化刺为削，横扫林风腰腹！同时脚下步伐试图变换，想要绕到林风侧面。
然而，他左臂空缺，在快速变向时终究是个巨大的拖累，动作明显慢了半拍，身形也出现了一丝不稳。
林风看得分明，他脚下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地随意一滑，便恰好避开了剑锋，同时左手如同鬼魅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轻轻在小武因动作不稳而微微抬起的右臂肘关节处托了一下。
一股柔和的力量传来，小武那即将失去平衡的身体瞬间被扶正。
“步法很重要，尤其是在你……情况特殊的情况下。”林风的声音依旧平稳，“不要急于求成，先求稳，再求快。左臂是你的弱点，但也可能成为你迷惑对手的工具，关键在于你如何运用它，以及如何用上半身平衡和剑法来弥补。”
小武稳住身形，听着林风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不再急于进攻，而是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林风的提醒，调整自己的姿态和发力方式。
他再次出剑，这一次，剑速似乎慢了一些，但更加稳定，角度也更加刁钻，试图寻找林风防御中的空隙。
林风则如同闲庭信步，仅凭一双肉掌，或指、或掌、或拳，将小武的攻势一一化解。
他的动作看起来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仿佛只是凭着本能反应在格挡，但每一次出手都恰到好处，精准地拍在剑脊、点在手腕、格在臂膀，既不伤小武分毫，又总能打断他的剑势，并在他招式用老、出现破绽时，用最简单的方式“提醒”他。
“这一剑意图太明显，未算胜先算败。”
“回防太慢，若我此时侧击你肋下，你当如何？”
“假动作不错，但眼神出卖了你。”
“注意呼吸，与剑招配合，灵力……嗯，你尚未凝聚灵力，但气血运转也要跟上节奏。”
林风一边轻松写意地应对着，一边口中不停，将小武剑法中的疏漏、步法中的瑕疵、乃至临敌心态的波动，都一一指出。
他没有传授任何高深的技巧，只是将最基础、也最容易被忽略的要点，在小武的实战中清晰地展现出来。
起初，司徒明还全身紧绷，灵力暗运，随时准备出手干预。
但看着看着，他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紧锁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他看得出来，林风是真的在“
这种实战教学，比他平日里的口头传授和固定套路的对练，效果要好上十倍！许多他反复强调，小武却难以真正领悟的细节，在林风这看似随意的拍打和指点下，竟变得清晰无比。
小武起初还有些慌乱和不服气，但很快，他就沉浸在了这种奇特的“切磋”中。
他不再去想胜负，也不再因为自己的残疾而自卑或急躁，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对剑法的理解和运用中。
他根据林风的指点，不断调整，不断尝试，虽然依旧无法碰到林风的衣角，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剑，似乎比以前更“听话”了，自己的脚步，似乎也比以前更“稳”了那么一丝。
荒地之上，星光之下，一幕奇异的景象正在上演。
一个名震禹渊界的强者，收敛了所有锋芒，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武学教习，陪着一个身有残疾的少年，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最基础的攻防。
掌风与剑影交错，伴随着平和指点声和少年粗重的喘息声，竟有种别样的和谐。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武的体力消耗极大，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衣衫，握着剑的右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但他依旧咬着牙，眼神明亮，一次次地出剑，一次次地被“点拨”，又一次次地调整。
终于，在不知第几十次攻势被林风轻描淡写地化解，并被他手指在腕脉上轻轻一拂，导致短剑差点脱手之后，小武猛地向后跳开一步，拄着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抬起头，汗水顺着额发滴落，小脸因为剧烈运动和兴奋而涨得通红。
他看着对面气息平稳、甚至连发型都没乱的林风，眼中没有了最初的不忿，也没有了后来的执拗，只剩下浓浓的敬佩和一丝释然。
他深吸几口气，努力站直身体，将短剑归入腰间简陋的剑鞘，然后对着林风，深深地、郑重地鞠了一躬，声音虽然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却清晰无比：“林风前辈……我输了。多谢……多谢前辈指点！”
这一躬，他鞠得心悦诚服。
林风看着眼前这个倔强又懂事的少年，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扶起小武，拍了拍他瘦削却坚挺的肩膀，赞许道：“不，你没输。你赢了你之前的自己。你的剑，比刚开始时，快了半分，也稳了三分。这就足够了。”
他顿了顿，看着小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记住今天的感觉。身体的残缺，或许会让你走得比别人慢一些，辛苦一些，但它永远无法定义你的上限。你的剑，你的意志，你的心，才是你真正的力量源泉。”
小武用力地点了点头，将这番话牢牢刻在心里。
就在此时，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灵犀值，汇入林风的经脉与识海。
林风脚步微微一顿，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勾勒出一抹了然于胸、甚至带着几分“终于等到你”的期待笑意。
“来了……”他心中默念，仿佛悬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又像是等待已久的礼物即将拆封。
念头方起，周遭的世界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色彩瞬间剥离、扭曲、拉伸至无限长！
林风感觉自己的身体失去了重量，不再是行走，而是在一种无法抗拒的法则力量牵引下，向着一个无底、或者说本就不存在“底”的概念深渊坠落。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固有的刻度，仿佛被无限拉长成永恒的孤寂，又仿佛只是意识火花闪烁的弹指一瞬；感知变得模糊而奇异，视觉、听觉、触觉混淆在一起，唯有自我意识如同风暴中的灯塔，异常清晰而坚定地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