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青色的领域如同风暴中不屈的灯塔,在银色狂潮的冲击下顽强闪耀。韩石立于领域中央,伪元神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竭力维持着这方寸之地的“定义”。众生心念、古老剑意、百草生机通过他这具“桥梁”汇聚、转化,化作对抗冰冷逻辑的力量。
但这负担太重了!他的识海如同被点燃,每一寸神魂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领域边缘不断明灭,与那无形的“逻辑炸弹”污染进行着凶险的拉锯。
王富贵癫狂的咆哮响彻战场:“垂死挣扎!我看你能撑多久!所有单位!集中火力!摧毁那个领域!杀死适配者!”
更多的能量光束、银色飞虫洪流、乃至那些被同化的傀儡,如同疯狗般扑向韩石的领域!领域光幕剧烈扭曲,涟漪密布,眼看就要崩溃!
“护住韩石!”玉衡真人目眦欲裂,大印疯狂砸落,试图吸引火力,却被那具最强的战争傀儡死死缠住!
李清风剑光纵横,已不知斩杀了多少黑服修士,但敌人如同潮水,杀之不尽,他也被数名气息诡异的归一教高手围住,一时难以脱身。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
“青冥弟子,结‘万森碧波阵’!”一个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是玄丹子!他不知何时已冲到丹堂废墟之上,手中高举着那尊百草谷的药鼎,鼎中原本储存的、用于炼丹的无数灵植精华被他不要钱般地燃烧、激发!磅礴的生机化作滚滚碧绿洪流,如同奔腾的江河,涌入韩石的领域!
同时,所有残存的、精通木系功法或炼丹的青冥宗弟子,闻言立刻放弃各自为战,纷纷盘膝坐下,将自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大地,通过地脉汇聚向玄丹子!
“以我之灵,滋养此地!”
“以我之念,唤发生机!”
一道道或强或弱的绿色光流从战场各处升起,虽不及韩石领域那般神异,却汇聚成一片温暖的生机之网,牢牢托住了那即将破碎的金青光幕!
韩石压力一轻,领域瞬间稳固了不少,甚至将那“逻辑炸弹”的污染逼退了几分!
“一群丹炉里的蛀虫!也敢碍事!”王富贵怒骂。
那具最强的战争傀儡立刻分出一只手臂,化作巨大的能量炮口,对准了丹堂废墟上的玄丹子!
“休想!”一声娇叱,凌婉身影如同穿花蝴蝶,竟险之又险地避开数道攻击,冲到了那战争傀儡脚下!她手中不是飞剑,而是一把奇特的、布满符文的银针!
“天剑秘传·破罡断元针!”她将所有力量灌注其中,银针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线,精准无比地射入了战争傀儡腿部一个极其细微的能量传输节点!
这是天剑阁研究这种傀儡后发现的弱点!只是这节点极小,且被重重保护,寻常难以击中!
噗!
银针没入!战争傀儡那条巨大的腿部猛地一滞,关节处爆出一团电火花,整个庞大的身躯都是一个踉跄!那瞄准玄丹子的能量炮也打歪了,轰塌了旁边半座山峰!
“干得好!”玉衡真人抓住机会,大印狠狠砸在傀儡后背,砸得它金属外壳凹陷,银光乱闪!
玄丹子得以喘息,更加疯狂地催动药鼎生机,碧波光流更加汹涌!
战场,似乎再次陷入了僵持!每一个角落都在血战,每一点力量都被压榨到极限!
韩石感受着源源不断汇入的生机与心念,识海中那缕伪元神在极限压力下,竟开始进一步凝练、升华!那金青色的溪流变得更加璀璨,其中生灭的符文越发清晰!
他对“定义”之力的感悟也在飞速提升!不仅仅是“否定”敌人的侵蚀,更开始尝试“定义”己方的“存在”!
他艰难地引导着领域的力量,尝试“定义”领域内的青冥宗弟子——“伤势愈合加快”、“灵力恢复加速”!
虽然效果微弱,范围也极小,但几名重伤倒地的弟子,伤口流血竟真的缓缓止住,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又尝试“定义”那些攻来的能量光束——“威力减弱”!
射入领域的几道光束,果然明显黯淡了一丝,速度也慢了一分!
有效!虽然极其耗费神念,但这条路是对的!
然而,王富贵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够了!这场闹剧该结束了!”他的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和漠然,仿佛失去了所有人类情感,“启动‘最终协议’…接引‘源核’之力…净化此界…”
随着他的话音,所有归一教徒,包括那些战争傀儡,动作猛地一滞!然后,他们齐齐抬头望天,眼中射出刺目的银光!
天空之中,那密密麻麻的银色梭舟开始以一种诡异的轨迹盘旋,组合成一个巨大无比的、复杂到极点的几何图案!
图案中心,空间开始扭曲、塌陷!一个漆黑无比、却又散发着无尽冰冷吸力的“点”缓缓出现!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时刻的、令人彻底绝望的威压从中弥漫开来!仿佛有一个沉睡的、冰冷的神只,正要睁开眼眸,将其视线投向此界!
那是…归墟源核的投影!王富贵竟不惜代价,要强行接引一丝源核本体力量降临!
“不!”玉衡真人发出绝望的嘶吼!一旦让那源核之力降临,莫说青冥宗,整个此界都可能被彻底“格式化”!
所有抵抗的修士都感受到了那股终极的冰冷与绝望,刚刚提振的士气瞬间跌入谷底。
韩石的金青领域在那恐怖威压下,剧烈闪烁,范围被疯狂压缩,眼看就要彻底崩灭!
就在这真正的末日时刻——
韩石猛地抬头,望向那天空中的漆黑奇点,眼中没有绝望,反而闪过一丝决然的明悟!
他感受到了!那源核之力,虽然恐怖无边,但其本质,依旧是极致的“理性”、冰冷的“逻辑”、绝对的“秩序”!与他的“定义”之力,某种程度上,乃是同源而相反!
《归元守缺术》的总纲在他心间流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守其缺,纳无穷…”
他一直理解错了!“守缺”并非仅仅守护自身的“不足”,更是要…容纳天地的“无穷”!甚至容纳…敌人的“力量”!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不再试图抵抗那源核的威压,反而…主动放开了领域的防御!
“韩石!你做什么?!”玉衡等人惊骇欲绝!
只见韩石的金青领域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一种玄奥的方式旋转起来,中心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竟是…主动将那一丝丝弥漫下来的源核之力吸入领域之内!
“他在吸收源核之力?!疯了!他会爆体而亡!”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
源核之力涌入的瞬间,韩石如遭雷击!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上一层冰霜,经脉几乎被冻裂!识海中更是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
但他死死咬着牙,《归元守缺术》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运转!那缕伪元神光芒万丈,不再仅仅是“引导”和“定义”,而是开始…“解析”和“重构”那涌入的源核之力!
他在赌博!赌他的“定义”之力,赌《归元守缺术》的“容纳”真意,赌那两种古老守护印记的加持,赌此界众生的心念,能够…中和甚至转化这一丝源核之力!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如同走钢丝!一旦失败,他立刻就会被同化为冰冷的傀儡,甚至直接湮灭!
然而,奇迹发生了!
那涌入的源核之力,在他的伪元神解析下,竟真的被缓缓剥离了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指令”,还原为一种相对纯粹的、冰冷的“秩序本源”!
而韩石的“定义”之力,则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开始将这冰冷的“秩序本源”,与他领域中的“守护”、“生机”、“众生心念”强行融合、重构!
金青色的领域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银色的秩序符文!这些符文不再充满侵略性,而是变得…稳定、协调,甚至开始反过来强化领域的结构!
领域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在吸收了这一丝源核之力后,变得更加稳固、更加强大!范围再次扩张!
“不可能!!!”王富贵发出了难以置信的、近乎崩溃的尖叫!“源核之力…怎么可能被…被‘污染’?!”
韩石缓缓抬起头,眼中金青与银辉交织,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响彻天地:
“此界,非汝等肆意涂抹之画布。”
“此力,亦非汝等专属之权柄。”
“今日,便以汝之秩序,铸我…守护之基!”
他双手虚托,那融合了源核秩序本源与众生心念的领域猛然暴涨!光芒冲天而起,不再是单纯的金青,而是化作了一种混沌的、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之色!
新生的领域如同一个巨大的磨盘,开始缓缓旋转!凡是被卷入其中的归一教徒、战争傀儡、银色飞虫,其身上的冰冷能量都被迅速剥离、解析、净化、吸收,转化为领域成长壮大的养料!
领域在不断扩张!越来越快!
“不!不!不!”王富贵彻底疯狂,试图切断与源核的连接,却发现那连接已被韩石的领域强行抓住、固定,反而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源核的力量!
那天空中的漆黑奇点开始变得不稳定,剧烈闪烁!
“逆转协议!自毁!!”王富贵发出了最后的、绝望的指令。
所有归一教徒和战争傀儡身上同时亮起危险的红光!他们要自爆!
“定。”
韩石吐出一个字。
混沌领域光芒大放,一股强大的“定义”之力瞬间笼罩全场!
那些亮起的红光如同被无形之手掐灭,所有归一教徒和战争傀儡的动作彻底僵住,眼中的银光急速黯淡,然后…如同雕像般凝固在原地,彻底失去了所有活性。
天空中的漆黑奇点发出一声不甘的嗡鸣,猛地收缩,消失不见。
覆盖天空的银色梭舟如同下饺子般纷纷坠落、爆炸。
战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那庞大的、缓缓旋转的混沌领域,以及领域中央,那个浑身覆盖着冰霜与血迹、却站得笔直的身影。
阳光,终于刺破了乌云,洒落在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上。
结束了。
玉衡真人、李清风、玄丹子、凌婉…所有幸存者,都呆呆地看着那个身影,看着那笼罩天地的混沌领域,仿佛在看一个…神话。
韩石缓缓收敛领域,混沌之光融入体内。他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眼神却明亮如星。
他做到了。他以炼气之身,借众生之力,纳源核之序,定义了一场不可能的胜利。
噗通。
他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栽倒。
凌婉惊呼一声,第一个冲上前,扶住了他。
玉衡真人等人也迅速围了上来,检查他的情况,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震撼、感激、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力竭晕厥,道基似有奇异变化,但无性命之忧。”李清风检查后,缓缓道,目光落在韩石那依旧散发着淡淡混沌气息的身体上,“此战之后,此子…已非池中之物。”
玉衡真人重重点头,看着满目疮痍的宗门,又看了看昏迷的韩石,声音沙哑却坚定:
“传令,清扫战场,救治伤员。”
“此战,我青冥宗…惨胜。”
“但希望…已然点亮。”
微光终成燎原之火,于废墟之上,照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