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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台中央那与黑色晶体轮廓完全吻合的凹槽,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江望舒指尖捏着那张烧焦的残页,纸张边缘粗糙的触感与上面冰冷的文字一同刺痛着她的神经。

……任何携带‘钥匙’特性个体接近,都可能成为‘黑石’意识新的……锚点……

锚点。这个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们千辛万苦逃离青川高中,穿越回廊,闯入这慈济医院深处,非但没有找到解脱之道,反而一步步踏入了为她们量身定做的陷阱,成为了那恐怖存在复苏的催化剂。

空气中弥漫着仪器烧焦后的臭氧味和陈年灰尘的气息,死寂的中控室里,只有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格外清晰。顾清晏靠在布满裂痕的控制台边缘,脸色苍白,织梦师的精神感知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正承受着无形压力的剧烈煎熬。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庞大且充满贪婪意识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牢牢锁定在她们身上,尤其是锁定在江望舒身上。那视线并非来自某个具体方向,而是源于这整个被同化的空间本身,源于脚下,源于头顶,源于每一寸空气。

“它……在看着我们,”顾清晏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试图用她特有的方式化解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就像不小心闯进了某个超级计算机的主机房,还被它的杀毒软件当成了头号病毒,正在接受全方位无死角的扫描分析,就差弹出个对话框问要不要立即清除。”

江望舒没有回应她的比喻,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抗那股试图侵入她意识深处的无形力量上。逆轨者的能力让她对时间和能量的变化异常敏感,此刻,她能清晰地“听”到一种低沉的、持续不断的嗡鸣,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灵魂。那嗡鸣如同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疯狂咬合,试图将她的精神频率强行调整到与某个庞然大物同步。她的左手腕,那道紫黑色的疤痕灼热得发烫,周围的皱纹仿佛活了过来,细微地搏动着,与那嗡鸣产生着令人不安的共鸣。每一次共鸣,都像有一根冰冷的针扎入她的骨髓,抽取着她的生命力和意志力。

她强行切断这种共鸣的尝试收效甚微,那力量如同附骨之疽,黏着性极强。她意识到,单纯的抵抗只会加速消耗,必须找到这股力量的源头,或者,利用它。

“清晏,”江望舒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力竭的虚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尝试感知这股锁定力量的‘流向’。它不是均匀的,一定有某个核心节点在主导。找到它,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顾清晏闻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被窥视感,将织梦师的精神触角如同蛛网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延伸。她不再试图阻挡,而是像一片羽毛,顺着那无形压力的流向飘荡,感受其最密集、最凝聚的方向。这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举动,如同在风暴眼中寻找风眼,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彻底卷入、撕碎。

几分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睛,指向控制台后方一面看似完整、却布满细微电路烧灼痕迹的墙壁。“那里……压力的源头,最强的共鸣点,在墙后面。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处理器?或者……心脏?”

几乎在顾清晏指出方向的瞬间,中控室内异变陡生。

那些早已熄灭的破碎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烁起来,跳动着杂乱无章的雪花点和扭曲的色块。垂落的线缆中传来噼啪的静电声。控制台表面几个残存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空间的光线明灭不定,仿佛电力系统正在经历极不稳定的波动。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由光影构成的扭曲字符和残缺图像碎片。这些字符并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更像是某种底层代码的具象化表现,而那些图像碎片则模糊不清,时而闪过手术台的边角,时而浮现仪器的轮廓,甚至偶尔会掠过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瞬间又消失不见。

数据洪流。这座实验室残留的记忆碎片,正在被那苏醒的“黑石”意识强行激活、抽取、并试图通过她们这两个“锚点”进行重组或宣泄!

“它在……读取这里的历史……或者……试图向我们灌输什么……”顾清晏捂住额头,大量的混乱信息碎片如同钢针般扎入她的脑海,让她感到阵阵眩晕和恶心。织梦师的能力此刻成了双刃剑,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些信息流,却也承受着更直接的精神冲击。

江望舒的情况同样糟糕。那些扭曲的代码和图像在她眼中化为了更加本质的能量流动轨迹,逆轨者的本能让她不自觉地开始追溯这些数据碎片的“时间戳”,试图理清其发生的先后顺序和逻辑关联。这无疑加剧了她与那股主导意识的共鸣,手腕上的灼痛感几乎让她难以集中精神。她感到自己的意识边缘正在被侵蚀,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和冰冷的知识正强行涌入。

不能坐以待毙。

江望舒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她看向顾清晏,发现对方也正努力对抗着信息洪流的冲击,眼神虽然痛苦,却依旧保持着清醒。

“清晏,听我说,”江望舒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们无法完全阻断它,但可以尝试……引导它。就像疏浚洪水,不能堵,只能导。”

顾清晏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化为破釜沉舟的坚定。“你要我……主动连接这股数据流?用织梦的能力?”

“对,”江望舒点头,“但不是被动接受。主动去寻找这些数据碎片中的‘关键帧’,寻找与顾琳、与‘第七实验室’起源、与‘黑石’控制相关的核心信息。把它当成一个混乱的梦境,你去编织线索,梳理脉络。我来为你争取时间和创造‘缝隙’。”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且疯狂的计划。主动拥抱污染,在数据洪流中冲浪,稍有不慎,两人的意识都可能被彻底冲垮、同化。

但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顾清晏重重地点了点头,不再犹豫。她闭上双眼,彻底放开精神防御,如同最勇敢的潜水员,纵身跃入了那汹涌澎湃的信息海洋。瞬间,庞杂混乱的数据碎片将她淹没,无数声音、图像、意念在她脑海中爆炸。她强忍着意识几乎被撕碎的痛苦,织梦师的本能全力运转,不再编织美好的幻境,而是如同最顶尖的数据分析师,开始疯狂地筛选、归类、拼接那些有价值的碎片。

与此同时,江望舒将逆轨能力催发到极限。这一次,她的目标不是回溯,也不是加速,而是极其精细地……“扭曲”她与顾清晏周围极小范围内的局部时间流速。她无法停止洪流,但她可以尝试让洪流流过她们身边时,产生极其细微的“湍流”和“缓冲区”,为顾清晏的梳理工作创造刹那的喘息之机,放大某些关键信息的“信号”,削弱无关噪音的“干扰”。这需要对时间法则近乎神迹般的掌控力,对她的负担巨大到无法想象。她左手的疤痕处,鲜血终于渗了出来,顺着手腕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中控室内,光影疯狂闪烁,数据碎片如暴风雪般飞舞。两个身影,一个静立如松,面容因极致痛苦而扭曲,鲜血滴答;一个盘膝而坐,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与无形的巨兽搏斗。

这是一场无声的、凶险至极的意志之战。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突然,顾清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中倒映着飞速流转的数据光影。她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终于抓住关键线索的激动。

“我……我找到了……一些……核心日志的碎片……”她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信息就会溜走,“顾琳……她不是单纯地想救顾影……她是在……‘验证’一个理论……关于意识上传和……现实重塑的……禁忌理论!‘黑石’是她找到的……能量源和……运算核心!第七实验室……是她的……验证场!”

她的声音因信息过载而断续,但透露出的内容却石破天惊。

“还有……这个实验室……在顾琳之前……就存在!它最初的目的……是研究……‘异常收容’!‘黑石’……可能是更早的……收容物!顾琳……是后来的……‘使用者’……或者说……‘解放者’?”

更多的谜团被揭开,但真相却显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恐怖。

就在顾清晏说出这些关键词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强烈十倍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从中控室深处、那面墙壁之后爆发出来!显然,江望舒和顾清晏的“窃取”行为,彻底激怒了那沉睡(或半苏醒)的“黑石”意识!

所有的屏幕瞬间爆裂!线缆如同活蛇般弹起、挥舞!控制台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整个中控室的地面和墙壁开始剧烈震动,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数据洪流变成了毁灭性的精神风暴!

“它醒了……彻底醒了……”顾清晏脸色惨白如纸,精神几乎崩溃。

江望舒一把拉起几乎虚脱的顾清晏,目光死死盯向那面布满烧灼痕迹的墙壁。裂缝正在那里汇聚,墙皮簌簌落下,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状态:锚点共振引发数据洪流,冒险引导并窃取关键信息(顾琳理论、实验室前身),激怒黑石意识。】

【危机爆发:精神风暴与物理空间崩溃同步发生。】

【信息获取:顾琳实验的更深层动机(验证禁忌理论),第七实验室的原始用途(异常收容)。】

【目标:在空间彻底崩溃前,找到生机或利用新信息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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