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内的空气,在赫菲斯托丝取出那块暗紫色搏动结晶的瞬间,仿佛被彻底抽空。
混沌吞噬者的核心躺在特制的混沌石锻造台上,如同一个沉睡的恐怖活物,散发出的混乱与威压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赫斯提雅下意识地抓紧了无咎的手,贝尔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冻僵,艾丝按在剑柄上的指节微微发白,而阴影中的琉,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核心的气息,让她想起了某些被尘封的、充满毁灭与痛苦的记忆。
赫菲斯托丝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虚弱无力的无咎身上。她的声音没有任何寒暄,直接而冰冷,如同锻锤敲击在铁砧上:
“混沌吞噬者的核心。你们很走运,也没完全走运。
走运在于,这东西是千载难逢的神物,蕴藏着接近本源的法则力量。
不走运在于,以你们现在的实力和财力,持有它,等于怀抱一颗随时会炸毁整个欧拉丽的炸弹。”
她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两个选择。”
赫菲斯托丝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第一,我出手,以其为核心,搭配我宝库中最顶级的材料,为你们中的一人,量身打造一件有潜力晋升为‘神造兵装’的武器。
但代价是——
她顿了顿,吐出一个让赫斯提雅几乎晕厥的数字,“五十亿法利。 少一个子儿都不行,而且不保证绝对成功,失败则材料尽毁。”
“五……五十亿?!”
赫斯提雅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她感觉自己的神核都在颤抖。
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天文数字”的范畴,是连诸神都会为之咋舌的恐怖财富。
贝尔张大了嘴,大脑完全无法处理这个数字代表的含义。
艾丝和琉的眼神也彻底凝固了。
“或者,第二个选择。”
赫菲斯托丝的话锋一转,指向了那块核心,“将其分割。
它的能量层级,足够作为主材,为你们四人同时锻造武器。
虽然每件武器的潜力上限会低于方案一,但足以让你们脱胎换骨。
费用……”她计算了一下,“总计十二亿法利。 平均每人承担三亿。”
十二亿!
虽然相比五十亿显得“可以接受”,但这依然是足以压垮绝大多数眷族的巨款。
赫斯提雅眷族,目前全副家当加起来,恐怕连零头都不够。
“当然,还有第三个,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赫菲斯托丝的声音带着一丝残酷的现实,“把它卖给我,或者通过我中介,卖给那些顶尖眷族。
洛基、芙蕾雅,甚至公会,都会为之疯狂。
我可以保证,你们至少能拿到三十亿法利。
用这笔钱,你们可以购买大量高级装备、魔剑、灵药,足够让你们整个眷族安稳发展很多年。”
三十亿法利!
一个可以让赫斯提雅眷族瞬间跻身欧拉丽富裕阶层,让无咎、贝尔安心修炼,无需为生计发愁的天文数字。
诱惑,巨大的诱惑。
工坊内陷入了长时间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每个人都在剧烈地思考,权衡。
赫斯提雅的内心在疯狂挣扎。作为眷族的主神,她必须为孩子们的未来考虑。
三十亿法利!
有了这笔钱,无咎就不用再每次都拼得浑身是伤,贝尔可以拥有最好的训练条件,他们可以换一个更大更安全的根据地,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理性告诉她,这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
她看向虚弱却眼神坚定的无咎,又看向眼中燃烧着变强火焰的贝尔。
她明白,无论是无咎肩负的隐秘,还是贝尔向往的英雄之路,都不是靠“安稳”就能实现的。他们需要力量,需要能斩开迷雾、破除阴谋的绝对力量。
可……十二亿的债务啊!
这沉重的负担,真的能扛起来吗?她的心被理性与情感撕扯着,痛苦不堪。
贝尔的脑中也是一片混乱。三十亿法利,他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拥有这么多钱。
但当他听到“卖掉”这个选项时,内心深处传来一股强烈的抵触。
这核心是大家几乎用命换来的!是大家力量的希望!
如果卖掉换钱,岂不是违背了团长的初衷?可是……三亿法利的个人债务,像一座大山压在他心头。
‘我……我真的配得上这么昂贵的武器吗?
如果我无法变强,辜负了团长的期望和这笔巨款怎么办?’ 自卑与对力量的渴望在他心中激烈交战。
艾丝相对冷静,她在快速计算利弊。
卖掉核心,获得巨额资金,是风险最低的选项。
但分割核心,获得一把蕴含混沌之力的武器,对她探索自身身世和地下城的秘密,可能有着金钱无法衡量的价值。
三亿法利对她而言虽是巨款,但并非无法企及。
她更在意的是,如果选择分割,她将和这个小小的眷族绑定得更深,这份因果,她是否愿意承担?
她的目光落在无咎身上,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总有一种引力,让她无法简单地做出最“理性”的判断。
琉的思绪最为复杂。
那核心的混沌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厌恶与恐惧,仿佛关联着某些痛苦的过去。
卖掉它,拿钱走人,对她这个独行者而言是最轻松的选择。
但……
她看向长椅上那个为了守护他人而重伤的少年,想起了他之前的庇护。
如果选择分割核心,意味着她将正式与这个眷族产生更深的联系,甚至可能被卷入更大的漩涡。
她的理智告诉她应该远离,但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却因为无咎那句“我们是同伴”而产生了一丝动摇。
这份羁绊的价值,是否超过了三十亿法利和未来的安宁?
就在这时,一直强忍着剧痛沉默的无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试图撑起身体。
鲜血立刻从绷带下渗出,他的额头因剧痛布满冷汗,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
“赫斯提雅……上神大人……”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贝尔,艾丝小姐,琉小姐……”
他环视众人,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力气:“五十亿……我们负担不起。
卖掉……或许能保一时安稳。但下一次呢?
下次再遇到地下城那样的异常,我们拿什么去保护重要的人?拿钱吗?”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力量……
我们需要的是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这核心……
是我们用命换来的机遇……不能卖!”
他看向赫斯提雅,眼中带着恳求与决绝:“十二亿……我们一起还!相信我,我们……还得起!”
无咎的话,像一道光,刺破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赫斯提雅看着无咎那双映着坚定火焰的眼睛,所有的犹豫和恐惧仿佛瞬间被驱散了。
是啊,钱很重要,但有些东西,比钱更重要。
她用力抹去眼泪,挺直了小小的身躯,大声道:
“好!无咎说得对!不卖了!我们造!十二亿就十二亿!赫斯提雅眷族,扛得起!”
贝尔被团长和上神的决心彻底点燃,他激动地喊道:
“是!无咎!上神大人!我一定会拼命变强,赚很多很多钱,一起还债!”
艾丝看着这一幕,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波动。
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个充满风险却也充满可能性的选择。
琉在阴影中,看着无咎苍白却坚毅的侧脸,听着他虚弱却掷地有声的话语,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暖石,涟漪阵阵。
她微微颔首,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加入。”
赫菲斯托丝看着眼前这群做出“不理智”选择的少年少女,不知是何神情,但她的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既然如此……契约成立。”
她敲了敲锻造台,发出清脆的响声,独眼中重新燃起锻造之神的火焰,“每人三亿法利,概不赊账。现在,让我们开始吧。
首先,需要你们四个人的血……”
命运的齿轮,随着这个艰难而勇敢的决定,开始缓缓咬合,向着未知而波澜壮阔的未来,轰然转动。
真正的考验,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