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王府,书房。
棋盘上,黑白二子绞杀正酣。
三皇子赵恒捻起一枚白子,神情惬意,胜券在握。
“殿下,秦王府那家绸缎庄,今日便是它关门的最后期限了。”
谋士徐庶抚须微笑,语气中满是智珠在握的从容。
“秦王空有军权,却不知这世道,钱,才是真正的刀。他那位王妃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京城立足,殊不知,这里的水,深不见底。”
赵恒嘴角的笑意愈发得意。
他即将落子,彻底锁死黑棋的大龙。
就在这时!
“砰!”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一名心腹幕僚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见了鬼一般的惊骇与狂乱!
“殿下!不……不好了!”
赵恒眉头猛地一皱,手中的棋子险些滑落,脸上浮现出浓重的不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幕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
“秦王妃那家店……今天重新开业了!”
徐庶闻言,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开业?垂死挣扎罢了。她拿什么开?拿什么跟我们斗?”
幕僚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
“他们……他们只卖一种叫‘云锦’的布,标价是……是苏绣杭绸的三倍!”
“三倍?”
徐庶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她疯了不成?把京城的贵妇们都当成傻子吗?谁会去买?”
“有!都有!”
幕僚几乎是尖叫着喊出来的,声音凄厉,带着无边的恐惧。
“全城的贵妇和小姐……全都疯了!”
他吞了口唾沫,声音颤抖得更加厉害。
“为了抢一块巴掌大的布头,英国公府的小姐和吏部侍郎家的千金,当场就在店门口……打起来了啊!!”
“啪嗒。”
赵恒手中的那枚白玉棋子,终于还是落了下去。
不是落在棋盘上。
而是从他僵硬的指间,无力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响声。
……
京城,东街。
这里,已经不能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了。
这里,是战场。
一场属于全京城最顶尖贵妇们的,没有硝烟却又无比惨烈的战场!
秦王府那家焕然一新的店铺,此刻仿佛成了某种圣地。
无数辆华丽的马车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那些平日里端庄矜持,连走路都要丫鬟扶着的贵妇、小姐们,此刻却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个个花容失色,发髻散乱,拼了命地往店里挤。
“让开!我是安国公府的人!”
“滚!我爹是户部尚书!这匹天青色的云锦,我家夫人要了!”
“掌柜的!再加一万两!只要这匹月白色的!”
她们疯了。
当第一批“云锦”被展示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那前所未有的美给震撼到失语。
那不是布。
那是流动的云霞,是凝固的月光,是雨后初晴的天空!
当她们亲手触摸到那丝滑冰凉,柔若无骨的触感时,所谓的江南顶级丝绸,瞬间就成了记忆里粗糙的麻布。
三倍的价格?
在这样颠覆性的美面前,钱,只是一个数字!
拥有它,就等于拥有了在整个京城贵妇圈里,最高的话语权!
半个时辰。
仅仅半个时辰。
今日限量发售的三十匹“云锦”,被抢购一空。
而店铺门口,依然挤满了无数捶胸顿足,满脸懊悔的贵妇。
一街之隔。
三皇子赵恒的“锦绣阁”内,门可罗雀,死气沉沉。
那些曾经被奉为珍品,光彩夺目的丝绸,此刻堆放在货架上,无人问津。
在“云锦”那惊世骇俗的光芒下,它们黯淡得,就像一堆无人问津的垃圾。
店里的伙计们呆呆地望着对面那疯狂的景象,又看了看自家店里这些“昨日黄花”,一个个如丧考妣。
完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价格优势,他们盘根错节的商业网络,在这件名为“云锦”的神物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张薄纸。
不堪一击!
贤王府。
书房内的空气,凝固如铁。
徐庶看着被呈上来的,那块花费了天价才从黄牛手中抢到的一小块“云锦”样品,他的手,在抖。
他活了半辈子,自诩算尽天下人心,却从未想过,这世上竟有如此之物!
“查!”
赵恒的脸色,已经不是阴沉,而是一种铁青色的狰狞。
他死死盯着那块布,仿佛要将它看穿。
“给我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原料是什么!工序是什么!”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安国公府豢养的,整个大梁最顶尖的织工、绣娘、染匠,全都被秘密召集起来,对着这块小小的布料,彻夜研究。
然而,一天后。
传回来的结果,让赵恒如坠冰窟。
“回殿下……织工说,此物非丝非麻,非棉非葛,其纺织之法,闻所未闻。”
“染匠说,此等色泽,浑然天成,非草木之色,亦非矿石之彩,穷尽毕生所学,也无法仿制分毫。”
无法仿制!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重重压在赵恒的心头。
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一种被彻底碾压,连对方的背影都看不到的,无力与恐惧。
他意识到,他和林晚,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用尽心机,玩弄权术与资本。
而那个女人,她……她在创造规则!
“殿下……”徐庶的声音,沙哑干涩,“商业上的手段,对她……已经没用了。”
赵恒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的狰狞与不甘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杀意。
“你说得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秦王府的方向。
“既然无法战胜她。”
“那就……毁了她。”
“或者,将她创造的一切,都变成我的!”
他转过头,对着阴影中的一个角落,下达了新的命令。
“商业上的那些小动作,都停下。”
“集中所有力量,给我查!”
他的声音,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冰冷刺骨。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暗杀,绑架,还是严刑逼供!”
“挖地三尺,也要把林晚的那个秘密工坊,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