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马山战役最关键的诱敌部队及指挥官人选终于确定,这让胡义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此时,困马山总体防御态势基本成型!胡义已然摆好了棋局,就等着鬼子入局。
然而,对于鬼子那边的具体情况,我方了解得还不够详尽。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胡义又会想出什么对策呢?
这事儿还得从两天前说起。当时胡义开完军事会议,正准备休息,苏青和郑组长就找上了门。胡义在了解两人的真实身份后,郑组长才透露了进山物资点失联的情况,并请求胡义帮忙出主意——看看能否在不影响保卫师部的前提下,尽快搞清状况。
最后,胡义给出了一个让苏青和郑组长都大为震惊的主意:启用山里的走私商人“黑毛狼”砍九。他详细阐述了启用砍九的三点好处:
1. 砍九不和任何一方势力有直接纠葛,仅靠银钱往来生存。他既不是日本人的走狗,也跟国民党没什么牵扯,只是个想在乱世挣口饭吃、活得潇洒的江湖人士。
2. 凭借江湖身份,他行事不易引人注意,能悄然探查联络点状况,既不会惊动敌人,又能顺利摸清情况,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3. 他如今与我方有生意往来,还想继续做绿水铺的买卖;而且砍九在山里的小山头就在九连防区里,不敢不尽心。
经过胡义详细分析利弊,郑组长同意了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决定让砍九去失联情报站所在地“四方镇”刺探情报。但具体该如何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原来,第二天晚上是砍九给酒站送物资的交易日。苏青和郑鸣山一早就来找胡义,商量此事如何实施才最稳妥。苏青看胡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似乎没太把巡查联络点失联的事放在心上,顿时来了气。她脸拉得老长,怒气冲冲地说:“我说这事你到底能不能办?是不是现在升了营长,就水涨船高,不认人了?”
胡义就爱看苏青脸红脖子粗发蛮的样子——这时候的她最有味道。或许是常被苏青以这种方式“教育”,好久没挨骂,他竟还有点不适应,心里暗叹“这下味对了”。
在苏青彻底爆发前,胡义才故意摆出一脸震惊又实诚的模样,解释道:“大姐,我这一天天都在忙保卫师部的作战计划啊!这可是你和郑组长在团里军事大会上全面支持的事,怎么现在倒埋怨起我了?你这还讲不讲理?”
苏青心里又气又无奈:明明知道这家伙在装可怜,可自己偏偏对这个“该死鬼”一点办法都没有。胡义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别提多痛快了,见好就收胡义这才把计划全盘托出——原来他早已给砍九安排了一个“老对手”,就是酒站村民兵队长孙翠。
孙翠精明能干、性格泼辣,还懂得随机应变,却是砍九最不想见到的人。比起孙翠,砍九更愿意和老实诚恳的指导员秦优打交道。
胡义要求孙翠:这次要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前提下,让砍九心甘情愿帮忙摸清四方镇的具体情况。孙翠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掉下来的几缕头发快速盘进原有发型里,用一根簪子固定好。她一双杏眼闪闪发光,想了一会儿,对胡义说:“当家的,你看我见了砍九这么说行不行?”
“我见到砍九,验收完货物后,就假意做出为难的样子。他为了讨好我,肯定会追问。我就对他说:‘我有个老叔,在离这儿一百来里的原平县四方镇开了个铺子。老叔之前给我来了书信,说上个月要给山里送一批货,可现在早过了时间。我本想出山去看看究竟出了啥状况,可你也看到了,酒站村的烦心事一大堆,根本走不开。’”
孙翠口中的“四方镇”,正是那日郑组长在地图上指给胡义看的——我方秘密物资转运联络点的具体位置。那个联络点伪装成了一家贩卖山货的杂货铺,已经和师部失去联系近45天了。
她接着说:“我再对砍九讲:‘你不是常走那条线贩货吗?能不能过去帮忙看看出了啥状况?我这几天心里总慌得很,眼皮也跳个不停,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去的时候,要是发现铺子真出事了,就先试着把人保住——货要不要无所谓,我老叔的性命可不能丢。要是情况严重到你也解决不了,就叫人回酒站给我们传个信。这事你要是办成了,我们酒站承你的情,以后必定报答。’”
孙翠说完对计划的理解,胡义当即认可——这女人确实懂人情世故,更摸得透男人的心思。
于是,一切按胡义的布置展开行动。第二天,孙翠如约带着一个排的战士,在接货地点等候砍九前来交易。交易地点选在了三岔口。
为啥把交易地点选在这个“Y”字形三岔口道路旁的林间空地?因为这里离酒站只有5里路,且两个方向的进山道路都有九连的双暗哨组——一有动静,一人报信,一人继续观察,在这里交易最安全。风刮过树林,叶子簌簌响,暗哨的目光在树影里扫过,连牛车轱辘的声音都听得格外清楚。
约定的时辰过了半刻,远处才传来铜铃“叮叮咚咚”的声响,混着牛车“吱呀”的拖拽声。砍九缩着肩膀走在最前面,粗布短褂上沾着草屑,身后两辆牛车歪歪扭扭地跟着,马灯的光晃得人眼晕。
孙翠一眼就瞅出不对劲——本该满装的两车半货,如今只剩一车半,她往前踏出一步,声音冷了下来:“砍九,你当我不识数?前阵子我们修工事整整砍了三座山的树林,其中品相好的,粗大的都顺浑水河飘去你下游的绿水铺木材厂了,你就拉这点货来糊弄人?”
砍九连忙凑上来,双手在裤腿上蹭了蹭,苦着脸:“孙姐,您可别冤枉我啊!本来备了两车半货,半道上被劫了两车,我这心里正犯堵呢!”他指了指那半车货,指节泛白:“这半车您先收着,就当我违约的补偿。回头我指定把缺的补上。对了,我还有事想求您帮忙。”
“那还有一车货呢?又不是给我们的,你往这儿拉什么?存心气我?”孙翠故意拔高了声音。
砍九往后缩了缩,连忙解释:“是给酒站的,但不是我的货——我就是帮人跑腿。货主说了,得酒站当家人胡长官亲自来取,我……我在这儿等就行。怎么信不过我还是瞧不起我,孙姐,我就算把眼睛长到头顶,也绝不敢看不起您,实在是规矩不能破。”
孙翠盯着他的眼睛:“先说说你的货怎么被劫的——在我们的地头上,还有人敢动你的东西?”
砍九猛地顿住,喉结滚了滚,蹲下身抠着裤缝,好半天才抬起头,偷瞄了眼孙翠:“咳……不在这儿,在大概一百里外的原平县,就是那个……四方镇。”
孙翠心里一紧——终于等到关键信息。她故意装作吃惊的样子,往前凑了凑:“四方镇?那是怎么回事?你跟我好好说说,别漏了细节!”
砍九叹了口气,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老三押的这批货刚进四方镇的街口,就被一帮人给拦下了,非要收四成的过路费,平时我们的货都是走这条线路,每次都是给一成的费用,这次这帮人非要收四成,老三和他们理论对方直接翻脸,要扣下所有的货物。老三就和对方干了起来。对方人多枪多地头又熟……。
躲在附近树丛里的胡义、苏青和郑组长交换了个眼神——看来联络点失联很可能和强收过路费这帮人有关系。孙翠还在追问细节,林间的风更凉了,一场围绕四方镇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