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纸团吞入腹中,整理好情绪,重新回到偏院。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同时密切关注着时辰和周围的动静。太傅府内似乎一切如常,惠妃与李崇明(据说仍在“病中”,并未露面)的父女情深戏码在正堂上演,下人们井然有序。
终于,酉时过半,宫中派来的太监前来催促,省亲时辰将至,请惠妃娘娘起驾回宫。
偏院开始忙碌起来,宫人们准备将赏赐物品重新装箱,随驾返回。苏清韫看准一个空档,拉着小菊,低声道:“菊姐姐,我……我肚子疼得厉害,想去趟净房……你帮我跟孙公公说一声,我很快回来……”
小菊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苏清韫捂着肚子,脸上做出痛苦的表情,快步向着与净房相反的方向——府邸后院溜去。她对太傅府的地形并不熟悉,只能凭借大致的方向感和对高门大户布局的常识判断,寻找那个所谓的“后角门”。
一路上,她尽量避开巡逻的护卫和来往的仆役,利用《幽影步》的身法在亭台楼阁、假山树木的阴影中穿梭。幸运的是,大部分的人手似乎都集中在前院伺候銮驾起行,后院的防卫相对松懈。
终于,在穿过一片竹林后,她看到了一扇不起眼的、仅供下人通行的小角门。门外,果然停着一辆散发着馊臭气味的、用来装载厨房垃圾和泔水的破旧木板车。一个戴着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车夫,正蹲在车辕上,似乎在打盹。
戌时三刻将至!
苏清韫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藏身处冲出,如同灵猫般扑向那辆垃圾车!
就在她即将靠近的瞬间,那看似打盹的车夫猛地抬起头,斗笠下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他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掀开车上覆盖着的、沾染着污秽的草席,露出了下面一个中空的、勉强能容纳一人的夹层!
“快!”车夫低喝一声,声音沙哑。
苏清韫没有丝毫迟疑,蜷缩身体,钻入了那充满恶臭和窒息感的夹层之中。车夫迅速将草席重新盖好,压上几捆烂菜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乎在她藏好的同时,角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是几个负责清扫后院的仆役出来了。
“老胡,今天的垃圾不少,赶紧拉走,别堆在这儿碍事!”
“知道了,这就走。”车夫老胡应了一声,扬起鞭子,驱赶着拉车的瘦骡,吱吱呀呀地向着远离太傅府的方向行去。
垃圾车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颠簸着,馊臭的气味几乎让苏清韫窒息。她紧紧捂着口鼻,蜷缩在黑暗狭窄的空间里,怀中的血帛硌着她的胸口,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
她能感觉到车辆穿过了喧闹的街市,听到了外面嘈杂的人声,感受到了守城兵士粗略的盘查(显然无人愿意仔细检查一辆臭气熏天的垃圾车),然后,车轮的声音变得轻快起来,空气也似乎清新了许多。
他们……出城了!
不知过了多久,垃圾车终于停了下来。草席被掀开,新鲜冰冷的空气涌入,让几乎窒息的苏清韫贪婪地呼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