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交握的手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扭曲变形。谢珩闭着眼,不再试图抽回手,但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苏清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异常灼热的温度,以及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时间在沉默与药香中缓慢流逝。苏清韫维持着姿势,手臂早已酸麻,却固执地没有动弹。她看着谢珩因高热而泛红的脸颊,看着他肩头包裹的、依旧隐隐渗血的绷带,脑海中一片混乱。恨意、疑惑、还有那丝不该有的悸动,如同藤蔓般死死缠绕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谢珩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脸色由不正常的潮红迅速转为一种可怕的青灰!
“咳……咳咳……”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猝然爆发!他试图用手捂住嘴,却因一只手被苏清韫握着,另一只手重伤无力,只能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咳得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大人!”守在屋角的陈五和赵干瞬间惊醒,扑了过来。
苏清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煞白,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只见谢珩咳得无法自抑,猛地侧过头,“哇”地一声,竟呕出一大口暗红色的、触目惊心的淤血!
鲜血溅落在干燥的稻草上,迅速裂开一片狰狞的暗色。
“大人!”陈五和赵干魂飞魄散,连忙扶住他软倒的身体。
谢珩呕出这口血后,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赵干怀中,眼神涣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肩头的绷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鲜血浸透,显然方才剧烈的咳嗽和呕吐,让伤口彻底崩裂了。
“伤口崩了!高热引发旧疾,邪毒攻心!”赵干探了探谢珩的脉搏,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这……这普通的金疮药和草药已经不行了!必须立刻用对症的猛药,配合金针渡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他不忍说出口。但屋内所有人都明白,谢珩已到了生死边缘。
苏清韫看着稻草上那滩刺目的鲜血,看着谢珩奄奄一息、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那股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
他会死吗?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仇恨都更加猛烈。她从未想过,这个如同山岳般压在她命运之上、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有一天会以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的方式,在她面前走向消亡。
不……不能……
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她心底呐喊。不是出于原谅,不是出于爱恋,而是一种更原始、更复杂的本能——她不能让他就这样死了!在真相大白之前,在她弄清楚苏家血案、弄清楚他心口血玉、弄清楚他梦魇中所有隐晦的碎片之前,他不能死!
“对症的猛药……金针……”苏清韫喃喃自语,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她看向陈五,语气急促而坚定,“陈掌柜,你们‘潜蛟’在此地盘踞多年,可知这附近,有没有隐居的名医?或者……有没有能弄到珍贵药材和懂得金针之术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