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并没有让她感到快意，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难言。恨，似乎不再那么纯粹和理直气壮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充满对抗的张力，反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谢珩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下，恢复了冷静。他站起身，走到壁橱旁，取出一些干净的布条和伤药。
“该换药了。”他走到苏清韫身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剖心蚀骨的对话从未发生。
苏清韫没有反对，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他，褪下了半边衣衫，露出包扎着伤口的肩背。
荧光柔和，勾勒出她纤细却不失优美的背部线条，以及那处狰狞的伤口。旧日的“珩”字烙印已被新的创伤破坏，变得模糊不清，如同他们之间那段充满爱恨纠葛的过往，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谢珩的动作极其小心轻柔，解开旧布条时，生怕弄疼她一点。冰凉的草药敷上去，缓解了伤口的灼痛。他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细腻的皮肤，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微微一颤，随即又飞快地避开。
一种无声的、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仇恨依旧存在，隔阂并未完全消失，但某种坚冰般的东西，确实正在缓慢地、不可避免地消融。
换好药，谢珩细心地为她拉好衣衫。
“谢谢。”苏清韫低声道，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珩整理药瓶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应，只是将那枚白玉扳指轻轻放在了石床上，推到她手边。
“收好。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念想。”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苏清韫看着那枚温润的扳指，心中百感交集。她最终没有拒绝，默默地将它握在了手心。那微凉的触感，仿佛带着父亲遥远的嘱托和温度。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低声问，目光望向洞外依旧浓重的雾气。云湛虽除，但危机并未解除。皇帝和曹无伤的人，或许还在漫山遍野地搜寻他们。
谢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洞外，眼神变得锐利而深沉：“曹无伤和皇帝以为我死了，这是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但云湛的死，幽刃据点的暴露，很快就会引起他们的警觉。北境不能再待了。”
他沉吟片刻，继续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南下。一是你的伤势需要更好的环境和药物治疗；二来，我需要联系旧部，重新布局。曹无伤以为‘谢珩’已死，‘慕容灼’是他的人，这是他最大的疏忽。我要利用这个身份，回到京城，回到权力的中心，才能给予他们致命一击。”
他的计划清晰而危险，带着他一贯的胆大妄为和精准算计。
“回京城？”苏清韫的心提了起来。那无疑是龙潭虎穴！一旦身份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嗯。”谢珩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考量，“至于你……浔阳城的‘归田居’是安全的。我会安排人送你去那里，与你的族人团聚。那里远离京城是非，曹无伤的势力也难以触及……”
“我不去。”苏清韫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谢珩愣住，讶异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