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的暗流裹着铁锈味撞在沉棺上时,闻人瑨正盯着三具青铜棺的裂缝——那些用青铜汁浇铸的纹路像冻裂的河床,此刻正缓缓张开,露出底下嵌着的九宫格青铜铃阵。每枚铃高约十厘米,表面浮着镂空的九头蛇纹,蛇眼是两颗泛着幽蓝的夜明珠,铃舌浸在黑油里,泛着让人心悸的光。
“来了。”雷鸣的军工铲尖抵在地面,指节因用力泛白。他的战术服左掌处,“罪”字烙印正随着远处传来的“滋滋”声发烫——那是九幽会操控声波控制器的频率。
温明玉蹲在最中间的沉棺旁,改造过的声波检测仪贴在棺身,屏幕上的波形图正疯狂跳动:“1500赫兹!和雷鸣掌心的烙印频率完全一致!这铃阵在远程控藤!”她的耳衄还没止住,血珠顺着耳尖滴在检测仪上,被迅速擦掉。
话音未落,沉棺周围的潭水突然泛起涟漪。淤泥里钻出几缕血红色的藤蔓,像细蛇般缠上最近的青铜铃,藤身泛着黏腻的光,每动一下都带着腐臭的腥气。
闻人瑨摸向左腕的匕首,指腹蹭过之前修复古铜器时留下的旧疤:“守龙人血脉能破共振——血能乱控藤的频率。”他咬着牙划开手腕,鲜血顺着指缝滴在中央那枚铃身上。
黑红色的血珠刚沾到铃身,原本尖锐的铃声突然变了调——像被掐住脖子的婴儿啼哭,刺耳里裹着股子凄厉。缠在铃上的血藤猛地痉挛,藤节处的黏液簌簌往下掉,竟开始往回缩。
“成了!”雷鸣眼睛一亮,军工铲往铃阵底座砸去,“藤退了!快撬铜链!”铲尖卡进底座的青铜缝隙,他咬着牙往后拽,金属摩擦的“吱呀”声里,控藤铜链终于露出半截——链节上同样刻着九头蛇纹,一端连在铃阵,另一端往淤泥里钻。
“别碰!”闻人瑨刚喊出声,远处岩壁后突然飞过来一道钩索——九幽会的人急了,想抢铜链!钩索的倒刺擦着铜链划过,溅起火星。雷鸣挥铲挡住第二道钩索,却没注意到铜链因拉扯卡在了底座里。
“卡住了!得断链!”雷鸣吼着,军工铲往链节处砸,可铜链没断,反而震得他虎口发麻。
闻人瑨摸出怀里的青铜分金尺碎块——那是之前清理沉棺时崩掉的,边缘还沾着铜锈。他把碎块插进链节缝隙,手腕一拧:“用老法子断芯!别伤着控藤的核心!”
碎块切入的瞬间,铜链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刚好断在离铃阵半寸的地方。三人同时往后跃到沉棺后,只见断链处的蛇纹泛起红光,却没触发爆炸——温明玉的检测仪立刻捕捉到信号:“链芯里有导线!是声波传输的通道!”
血藤因断链陷入混乱,有的缠在沉棺上,有的往淤泥里钻。闻人瑨靠在棺身上,左腕的血还在流,他用袖口捂住伤口:“这血祭比修复明代带煞的铜香炉还费血……再割一次,我就能直接躺棺材里当陪葬了。”
“得了吧,你那血脉比我家楼下卖的血旺还经造。”雷鸣抹了把脸上的汗,军工铲插在地上,“先看看这铜链——”他捡起断链,指尖抚过九头蛇纹,“和九幽会腰牌上的纹路一模一样,绝对是证据。”
温明玉凑过来,用棉签蘸着酒精擦铜链上的黏液:“链节内部有微型扬声器,应该是把声波转化成震动的装置……能反向追踪控制器的位置!”她的检测仪屏幕上,铜链的材质分析正在跳:“青铜纯度很高,掺了陨铁——九幽会的手笔不小。”
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铃阵自爆了。沉棺区的上空冒起黑烟,青铜碎片混着血藤的残渣往下掉。温明玉的检测仪发出警报:“他们在毁证据!”
“走!”雷鸣抓起铜链,往藤蔓根系带的方向看——那里泛着淡绿色的荧光,像某种指引,“再留下去,藤要合围了。”
三人沿着潭边的岩石移动,闻人瑨的玉珏放在沉棺旁时泛着淡蓝光,此刻正贴在他胸口,随着心跳轻轻震动。温明玉攥着铜链,指尖蹭过链身的蛇纹:“这东西要是能反向破解,九幽会的声波控藤技术就废了。”
“先顾着活下来再说。”雷鸣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冒烟的沉棺区,“刚才断链的时候,我好像听见……藤里有声音?”
闻人瑨的脚步顿了顿:“残魂的气息。前面根系带里,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他的左腕已经用止血带绑好,血还是渗出来,染红了卡其色工装的袖口,“不过先找个地方歇脚——我这血脉,再破一次阵,就得去古玩店挂个‘病假条’了。”
温明玉笑了声,检测仪的屏幕光照在她脸上:“回去我要写篇论文,题目叫《民俗破局中的生物声学应用——以闻人氏血祭铃阵为例》。”
“别,”闻人瑨斜了她一眼,“要写就写《铃阵破解费与铜链鉴定费的成本核算》,我这一身血,够买你三个检测仪了。”
雷鸣在前头笑出了声,远处的荧光越来越亮,像在等着他们揭开下一层秘密。风裹着潭水的湿气吹过来,带着股子铁锈味,却不那么刺鼻了——至少,他们拿到了能戳穿九幽会的证据。
而沉在潭底的青铜铃阵残骸里,一枚没被炸碎的铃舌正缓缓转动,夜明珠般的眼睛,盯着三人离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