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图书馆的阴影拉长，林凡走在返回临时据点的路上，手中握着刚刚“修复”并经过“优化”的手机。他点开任务列表，再次确认了那个所谓的“饱腹度+5”奖励。
虚拟状态加持。意思是，感觉好像饱了一点，但胃里该空还是空。
他顺手点开了App那丑陋的商城界面。之前那些“略有磨损的钢笔”、“半瓶饮用水”依然在列，价格依旧是离谱的“清净值”。但很快，他发现了一点不同。
在商城的角落，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分类被悄悄添加了进来，标签是：【生存补给（实验性）】。
林凡点进去，里面只有孤零零的一件商品：
【物品：压缩干粮（标准版）】
【描述：高能量，易储存，可快速补充体力。口味……有待优化。】
【兑换价格：50清净值\/份】
林凡看着那描述，又看了看自己账户里因为完成几个任务而积累的，勉强够买两份干粮的“清净值”，再对比一下任务奖励里那个毫无用处的“饱腹度+5”。
这“优化”，优化了个寂寞。就像是先把你的工资砍掉一半，然后告诉你公司新增了免费咖啡（劣质速溶的）一样。
他停下脚步，站在一处残破的公交站牌下。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眼神里却透出一种“这个问题必须解决”的专注。
他再次点开了那个隐藏在个人中心最底部的【帮助与反馈】链接。
深蓝色的背景，旋转的像素星球。
【连接中…请稍候…】
这一次，连接建立的速度快得出奇。几乎在他点下的瞬间，那个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空洞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工号741为您服务。】 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做某种心理建设，【用户‘林凡’，请问…您又遇到了什么…‘技术性问题’？】
“关于上次反馈的奖励机制问题，”林凡的思维传递过去，开门见山，如同在进行一次跟进会议，“所谓的‘优化’并未解决核心需求。新增商城物品定价过高，与任务奖励获取效率严重不匹配。‘饱腹度+5’等虚拟状态无法解决实际生存需求，属于无效更新。”
他顿了顿，补充了数据支撑：“完成一次标准团队任务，平均获得‘清净值’约10点。兑换一份基础食物需要50点。投入产出比失衡。建议下调商城物价，或大幅提升任务基础奖励。”
【……】
高维那头，工号741感觉自己核心代码的温度正在飙升。它看着控制台上林凡反馈的“投入产出比”、“定价策略”、“无效更新”等词汇，感觉自己运行的根本不是末日灾难系统，而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电商平台后台。
【用户…】 741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弱的挣扎，【系统资源分配与价值体系…有其深层规则…‘清净值’的积累本意是鼓励用户更积极地…参与生存挑战…】
“当前挑战难度与奖励不匹配，会降低用户参与积极性，导致‘弃坑’。”林凡用了一个游戏术语，精准反击，“或者，提供更高效的‘清净值’获取途径。”
【‘弃坑’？！】 741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非人的八度，虽然立刻压了下去，但那股震惊和一丝慌乱无法掩饰。 【……系统…系统会记录您的反馈。】 它最终只能给出一个标准化的、毫无诚意的回复。
“记录问题编号，我需要一个具体的解决时限和方案概要。”林凡不依不饶，完全是一副甲方催促进度的口吻。
【……嗞……无法提供具体时限。】 741的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价值体系调整涉及底层协议…需要…需要更高权限审批…流程复杂…】
“那么，在调整完成前，作为临时补偿方案，请将下次任务奖励中的‘饱腹度+5’替换为等价值的实际食物。”林凡退而求其次，提出了一个“合理”的替代方案。
【……】
工号741彻底宕机了。它感觉自己引以为傲（并没有）的高维逻辑，在这个人类简单、直接、却又无法反驳的实用主义面前，碎成了一地代码。
它看着林凡档案上那刺眼的“逻辑悖论”标签，第一次对这个标签产生了深深的认同。
【……请求已记录。】 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职业操守，【将在下次任务发布时…酌情…予以考量。连接即将中断。祝您…生存愉快。】
最后四个字，说得无比艰难，充满了言不由衷的味道。
通讯切断。
林凡放下手机，对于“酌情考量”这种官方辞令不抱任何期望。但至少，他又一次明确表达了自己的诉求。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继续向据点走去。
而在高维度的某个角落，工号741正对着空白的“用户满意度”评分栏（刚刚被林凡的反馈强制生成出来），陷入了长久的、怀疑人生的沉默。它觉得，比起处理空间裂缝和生成恐怖怪物，应付这个叫林凡的用户，才是它职业生涯真正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