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证庭审当天的清晨，陈砚提前半小时抵达仲裁委，手里攥着一摞厚厚的反驳材料。团队成员小林抱着笔记本电脑跟在身后，额角还带着赶路的薄汗：“陈律师，昨晚我们连夜联系了‘兼职证明’上提到的三家工地，其中两家明确表示没有这几位农民工的入职记录，还有一家已经倒闭半年了，根本不可能雇佣他们。另外，我们还整理了农民工近半年的考勤照片和宿舍签到表，能证明他们每天都在宏业的工地干活，没有时间去其他地方兼职。”
陈砚点点头，将材料按“工地否认证言”“考勤记录”“住宿证明”分类整理好，指尖划过宏业公司提交的“兼职证明”——纸张边缘泛着不自然的光泽，盖章的位置比正规文件偏左，签名的字迹也透着刻意模仿的僵硬。“等会儿庭审时，先让农民工当庭对质，再提交我们的反驳证据，最后申请司法鉴定，彻底戳穿这份假证明。”他压低声音叮嘱，“宏业的律师肯定会狡辩，你们注意记录他的漏洞，关键时刻补充提问。”
八点五十分，宏业公司的团队走进仲裁庭。王律师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夹，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与上次庭审时的慌乱截然不同。他路过陈砚身边时，刻意停顿了一下：“陈律师，希望今天能拿出像样的证据，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陈砚没接话，只是淡淡瞥了眼他手里的文件夹——那里面除了“兼职证明”，或许还藏着其他拖延的手段。
九点整，仲裁员敲下法槌，庭审正式开始。王律师率先发言，将“兼职证明”复印件分发给仲裁员和陈砚，语气笃定：“我方提交的证据显示，申请人中的老郑、老张等6人，在2023年11月至2024年2月期间，同时在城东建材厂、城南汽修厂等三家单位兼职，每月已领取兼职工资。根据《工资支付暂行规定》，同一时期内，劳动者不能重复主张工资，因此我方无需支付所谓的‘欠薪’。”
他说完，还特意看向旁听席上的宏业负责人，对方微微点头，神色放松了不少。
仲裁员看向陈砚：“申请人方是否有异议？请出示反驳证据。”
陈砚起身，将整理好的材料递上去，声音清晰有力：“首先，我方对‘兼职证明’的真实性存疑。我们联系了证明上的三家单位，城东建材厂和城南汽修厂均出具书面说明，证明从未雇佣过这6名农民工；至于城西预制板厂，经工商查询，已于2023年9月注销，不可能在11月雇佣员工。这些否认证言和工商注销记录，足以证明‘兼职证明’是伪造的。”
仲裁员翻看材料，眉头渐渐皱起。王律师的脸色变了变，立刻反驳：“说不定是这三家单位怕麻烦，故意否认！仅凭书面说明，不能证明他们没兼职！”
“那考勤记录和住宿证明总不会假吧？”陈砚示意小林打开电脑，投影幕布上立刻显示出农民工的考勤照片——每天早上六点半，老郑等人在宏业工地门口的签到板前拍照，背景里的塔吊和施工楼能清晰证明地点；还有宿舍管理员的签到表，每晚十点记录“全员在宿”，没有外出兼职的时间窗口。
“从考勤记录能看出，农民工每天工作10小时以上，早上六点半上工，晚上七点下工，饭后就回宿舍休息，根本没有时间去其他单位兼职。”陈砚指着投影上的签到表，“宿舍管理员可以出庭作证，证明他们近半年来几乎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
王律师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没想到陈砚会收集到这么细致的证据。宏业负责人在旁听席上坐不住了，频频用眼神示意王律师，让他想办法挽回局面。王律师定了定神，又抛出新的质疑：“就算没有兼职，这些考勤照片和签到表也没有我方盖章，不能作为有效证据！说不定是你们在其他工地拍的，故意伪造地点！”
“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考虑到了。”陈砚拿出手机，播放一段视频——画面里，老郑正在宏业工地的3号楼顶层砌墙，背景里能看到工地围挡上“宏业建筑”的标语，还有远处的城市地标建筑。“这是我们上周去工地拍摄的视频，能明确证明考勤照片的地点就是宏业工地。另外，我们还向住建局申请了宏业工地的施工进度备案表，上面记录的3号楼施工时间，与农民工的考勤记录完全一致，这足以佐证他们的工作地点和时长。”
仲裁员接过施工进度备案表，仔细核对后，看向王律师：“被申请人方对这份备案表有异议吗？这是住建局出具的官方文件，具有法律效力。”
王律师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手里的“兼职证明”本就是伪造的，面对官方备案表和环环相扣的证据链，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砚趁热打铁：“我方申请对宏业公司提交的‘兼职证明’进行司法鉴定，包括纸张的生产时间、印章的真伪、签名的形成时间，以确认其是否为近期伪造。另外，根据《民事诉讼法》，伪造重要证据妨碍诉讼的，应当承担法律责任，我方保留向法院申请对宏业公司进行处罚的权利。”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宏业的防线。王律师的手开始发抖，宏业负责人更是脸色惨白，连忙起身想离开，却被仲裁员叫住：“被申请人负责人，请留在旁听席，后续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
庭审的最后阶段，王律师再也没提出任何有效质疑。仲裁员宣布休庭，明确表示“兼职证明真实性存疑，申请人方的反驳证据有效”，并告知双方“将在5日内作出裁决，重点确认劳动关系和工资支付义务”。
走出仲裁庭，老郑激动地握住陈砚的手，声音哽咽：“陈律师，刚才在里面我都快紧张死了，还好你准备得这么充分……宏业公司想伪造证据赖账，真是太黑心了！”
其他农民工也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的话。小林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满是成就感——这是她第一次参与这么激烈的证据博弈，从收集材料到当庭反驳，每一步都充满挑战，却也让她真切感受到了法律的力量。
陆瑶从旁听席走过来，手里拿着录音笔：“刚才的庭审太精彩了！我已经把关键环节都录下来了，准备写一篇《仲裁庭上的证据博弈：伪造证明被戳穿，农民工讨薪再获进展》的报道，明天就能见报。这样一来，就算宏业公司想上诉，也会因为‘伪造证据’的负面形象，受到更多公众监督。”
陈砚笑着道谢：“这次能赢下质证，多亏了你之前的报道让住建局关注，我们才能顺利拿到施工进度备案表。接下来就等裁决结果了，希望能尽快给农民工一个交代。”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事情会顺利推进时，陈砚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老秦发来的消息，内容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查到了！宏业公司提交的‘兼职证明’，是赵峰的同伙赵律师帮忙伪造的，他还联系了几个社会闲散人员，说要在裁决结果出来前，去农民工宿舍‘吓唬吓唬’他们，让他们主动撤诉。你赶紧提醒老郑他们注意安全！”
陈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立刻拉住老郑，语气严肃：“最近几天你们千万别单独出门，晚上锁好宿舍门，要是有人来闹事，立刻给我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报警。宏业公司可能会找人来威胁你们，想让你们撤诉。”
老郑愣了一下，随即咬牙道：“他们敢！我们都坚持到现在了，就算被威胁，也绝不会撤诉！陈律师，你放心，我们会注意安全，要是真有人来，我们就录下来，让他们罪加一等！”
陈砚点点头，又给团队成员发消息，让他们轮流去农民工宿舍附近巡逻，确保大家的安全。他看着远处渐渐落下的夕阳，心里清楚——宏业公司不会轻易认输，赵峰的同伙也还在暗中搞鬼，就算拿到仲裁裁决，后续的执行环节，恐怕还会有更多麻烦在等着他们。
此时的宏业公司办公室里，负责人正对着赵律师发脾气：“你不是说‘兼职证明’万无一失吗？怎么会被陈砚戳穿！现在好了，仲裁委肯定会判我们输，住建局还盯着投标资格，你说怎么办！”
赵律师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眼神阴狠：“慌什么？就算仲裁输了，我们还能上诉，拖延时间。至于农民工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打招呼’了，只要他们撤诉，我们给70%的工资，要是不撤，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另外，我还查到陈砚的公益团队最近在帮外卖骑手维权，那个平台跟我有点交情，说不定能从那边给陈砚制造点麻烦，让他顾此失彼。”
负责人的眼睛亮了起来：“好！就按你说的办，一定要让陈砚知难而退，让那些农民工撤诉！”
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向陈砚和他的公益团队逼近。而他们，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来自宏业公司和赵峰同伙的双重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