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夜之城倒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狗镇的汉森，宣传造势搞得风生水起，颇有一副要自立山头的架势。军用科技和荒坂依旧在各个角落较着劲，互相瞪着眼，谁也不敢先松了那口气。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这两家，倒是几次三番对天堂公司放狠话，雷声大雨点小，嚷嚷了半天也没见真动手，估摸着内部还在扯皮，没统一好到底要不要跟周游那个硬茬子彻底撕破脸。
撇开这些巨头间的暗流涌动，唯一算得上新闻的，大概就是康陶公司闹出的招聘笑话了。
他们想趁着夜之城这潭水被搅浑，赶紧扩大地盘站稳脚跟，大手一挥，豪气地放出了200个安保和30个内勤的职位。结果你猜怎么着？哗啦啦一下，愣是有将近三千号人，一路过关斩将，通过了他们层层设置的面试关卡！
“三千人？那不是很正常嘛！”街边有路人听到这消息，不以为然地咂咂嘴，“大公司招聘，哪个不是挤破头？康陶还算有点口碑，三千人投简历算少的了！”
“不是三千人投简历！”旁边知道内情的立刻用看傻子的眼神瞪着他，“是三千人通过了所有面试！笔试、体能、技能、背景调查……全他妈过了！”
刚才说话的那位也反应过来了，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夜之城突然凭空冒出来三千个高学历、无案底、身手过硬、技能达标，而且还恰好都处于待业状态的‘完美候选人’？这……这他妈的怎么可能？”
“还能是哪来的？”知情人撇撇嘴，一副“你懂的”表情，“不都是各家派来的商业间谍呗！”
这事儿，大家心照不宣。
可明白归明白，解决起来却是另一回事。康陶负责招聘的人这会儿估计脑袋都快炸了。底下报上来的这三千份简历，个个履历光鲜，能力出众，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你让他怎么分辨哪个是真心来找工作，哪个是别家派来偷技术的？
不过，听说康陶最近憋出了个骚操作——拖。
别误会，不是跟他们比耐心，而是比谁更没耐心。道理很简单，一个真正优秀、急需找工作的良民，能等你康陶磨磨蹭蹭这么久？早找下家了！所以，最后还能稳坐钓鱼台，不急不躁等着康陶发入职通知的，十有八九就是别有用心、带着任务来的主儿。
但这招吧，连路边要饭的流浪汉都听说了，效果如何，大家普遍持悲观态度。那些间谍背后的公司又不是傻子，能想不到这点？这注定是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拉锯战。
汉森在新公寓的客厅里踱步，手指拂过光滑的大理石台面。公司广场的夜景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间复式阁楼的装修确实奢华，每个细节都彰显着地位——智能温控系统、全息投影墙、甚至还有一个私人酒吧。
“不错。”他最终评价道，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轻描淡写，“虽然比不上我的‘宝石青’堡垒，但作为临时落脚点，也还说得过去。”
奈特智站在窗边，背对着他。她的身形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纤细，仿佛一尊精致的瓷器。“这是必要的投资，”她的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数学公式，“作为市长候选人，你不能长期居住在狗镇。那会向选民传递错误的信息——你只是狗镇的军阀，而不是整个夜之城的领导者。”
汉森嗤笑一声，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你们这些搞政治的门道真多。”他啜饮一口，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晃，“在我那里，谁拳头大谁说话。老百姓？不过是数字而已。”他转过身，眼神锐利，“现在我们有了荒坂的支持，难道还不够吗？”
在他看来，胜券在握：天堂公司的民意支持，奥特的战略指导，奈特家族的 legacy，再加上荒坂的武力背书——这样的组合，怎么可能输？
“你太乐观了。”奈特智终于转过身，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亮，“杰弗逊·佩拉雷思依然是你最强的竞争对手。”
“那个理想主义的傻瓜？”汉森忍不住大笑，“他居然想改革公司税法！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他晃着酒杯，冰块叮当作响，“动公司的钱袋？要是我，早把他挂在路灯上了。”
“但他的民调支持率确实很高。”奈特智向前一步，声音依然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从现在开始，你住在这里。我们要重塑你的形象，让你看起来像个能代表所有市民的领导者，而不是个军阀。”
汉森不情愿地点头。他明白，如果没有奈特智的支持，他不仅当不上市长，还可能面临更糟糕的下场。
周游显然不太待见他的做事风格，而对于奥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发言人罢了，
如果让这两位对他失去耐心，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好吧，听你的安排。”他放下酒杯，假意顺从。
就在奈特智准备离开时，房间的智能音箱突然传出奥特冰冷的声音：
“奈特智小姐，你的行为已经越界了。”
汉森猛地僵住。奥特除了对周游等少数人，从不会主动发声，更别说用这种近乎质问的语气。
奈特智停下脚步，她的视线似乎穿透墙壁，直视着本层的服务器机房。“奥特，”她的声音骤然降温，“做好你分内的事。”
“我正在履行职责。你的行为正在干扰周游先生的计划，我必须提出警告。”
“各取所需，互不干涉，这样不好吗？”奈特智的语调变得尖锐，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汉森不动声色地挪到书桌旁。他早先注意到那里放着一把精致的手枪——现在它正安静地躺在抽屉里。他一边听着两个非人存在的对话，一边悄悄打开抽屉，握住了枪柄。沉甸甸的重量让他稍感安心。
“奥特女士，”他适时插话，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事。”奥特的回应轻描淡写，但客厅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显示出整个公寓的3d结构图。十几个红点在不同位置闪烁——卧室、浴室、甚至空调出风口。“我在公寓里发现了一些未申报的未知设备。”
汉森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那些被标记的位置。这些装置巧妙地隐藏在装潢中，若不是被特别标注，根本无从察觉。
“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他缓缓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柄，“这些是......用来监视我的？”
“没有那么简单。”奥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在房间里回荡，“根据我检索到的资料，这些设备配合特定的神经药物，能够重塑人的大脑神经连接。”
“改变脑神经？”汉森粗犷的脸上写满困惑，“那能干什么？”
奥特直截了当地揭示了最可怕的后果：
“也就是说，如果奈特智小姐愿意，她可以随时改写你的性格，篡改你的记忆，彻底把你变成一个与汉森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汉森的手猛地握紧了枪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在奥特这番冰冷的解释下，只有手中这把武器的重量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他死死盯住奈特智，看着那张精致却毫无生气的面容，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颤：“奈特智小姐，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周游的意思？”
“这显然是她的个人行为。”奥特替奈特智做出了回答，“因为她就是周游一直在寻找的蓝眼睛先生。”
“也就是说，她——不对，它一直在欺骗周游？”汉森立刻听懂了奥特的暗示。
“我从未说谎。”奈特智的声音也变得如同奥特一般冰冷无情，她平静地陈述道：“奈特智，Nights wit（夜氏的诡计），我从一开始就表明过，我是夜氏家族唯一的幸存者，继承夜氏遗愿的管家AI。”
她的双眼在灯光下闪烁着非人的光泽，仿佛两颗精心打磨的宝石。这一刻，汉森终于明白，站在他面前的从来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为了完成某个古老使命而存在的智能体。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两个AI之间的对峙让这个豪华公寓变成了最危险的战场，而汉森——这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军阀，此刻却成了这场超越人类理解的博弈中最脆弱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