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夜之城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用军用科技的最高加密协议把消息糊得再严实，也总会有“热心市民”帮你把风透得满城皆知。
就比如这场尚未发生的战斗。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那边还在紧锣密鼓地调兵遣将，试图保持行动机密性，可街头巷尾的数据终端和口水早已把这场“赔款交接”渲染成了年度大戏。流言像病毒般扩散，有人说，这消息根本就是康陶故意散出来的——他们巴不得全城都知道这场战斗的一方用了他们的家伙。
康陶官方对此自然是矢口否认，发言人在接受wNS采访时面带标准商业微笑，来了个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演技精湛得足以捧起水晶球奖。
至于到底有没有？其他巨头公司心里都门儿清。康陶什么尿性，他们这些老对手比康陶自己还清楚。这种又当又立的营销套路，大家玩得都不差。
在这片喧嚣中，夜之城一个新的地下赌盘迅速成型——【天堂公司VS生物科技ANd泽塔科技】，赔率悬殊得可笑。获胜条件简单粗暴：天堂公司能活着拿到赔款就算赢。坐庄的是最近混得风生水起的动物帮。
自从在太平洲当起了正规保安，动物帮的日子简直不要太滋润。被他们改造一新的西风大酒店如今灯火通明，再配上经过周游团队整体规划后的太平洲新区，竟然真成了个像模像样的旅游景点，吸引来的游客和钞票都越来越多。
野人王靠着门框，看着眼前熙攘的人群，觉得这日子简直是她过去不敢想的美妙。只需要用肌肉震慑一下不长眼的小混混，就能有大把欧金进账。再也不用去和赛博疯子拼命，不用面对那些能把人轰成渣的高科技武器，更不用应付那些故意隐瞒情报、坑死人不偿命的雇主。这保安当得，舒坦！
唯一的缺点，就是还得按时给天堂公司交税。每次看到账户上被划走的那笔钱，她都要骂骂咧咧几句。不过骂归骂，钱她一分没少交——在这座城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她的直觉比大多数靠脑子吃饭的人更敏锐：她知道，只要自己别太跳，安安分分守规矩，天堂公司也乐得让他们在这片地盘上继续逍遥。
而这次轰动全城的赌局，其实是动物帮里以智慧着称的安琪的手笔。自从周游全面限制了“闪闪”的流通，唯一能从狗镇往夜之城输送“闪闪”的渠道就牢牢掌握在了安琪手里。虽然靠着这独门生意和背靠天堂公司的便利赚得盆满钵满，但安琪心里清楚——以周游那个男人的作风和眼光，这种灰色生意自己做不长久。
她一直在暗中寻找新的盈利点，这次针对“天堂公司讨债行动”开设的赌局，就是她的一次大胆试探。
安琪设置的赌局比例相当粗暴——赌天堂公司胜利并成功拿到赔款是1赔1.5，而赌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联军获胜则是1赔3，至于双方罢手言和的选项，被标上了1赔10的离谱赔率。
这组数字让很多不明就里的夜城市民以为动物帮终于疯了，或者安琪在做什么慈善活动。街头混混们用劣质义眼扫过赔率表，发出刺耳的笑声：哈！那可是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的联军！就算不能动用航母和导弹，光是用最新装备武装起来的私兵就够把天堂公司碾碎十次了！
于是大量盲目相信公司武力的普通赌徒纷纷押注两家公司获胜，欧金像流水般涌入这个选项的赌池。
但总有些眼光独到的人。曾经在太平洲吃过亏的漩涡帮残党们，如今改装着最基础的民用义体，在建筑工地上搬砖维生。他们的头目盯着赔率表看了很久，用粗糙的金属义手拍下了一小笔赌注：押天堂公司。那帮混蛋把我们搞成这样，但至少...他们从不说空话。
虎爪帮在经历上次的重创后，幸存下来的成员大多改行当了酒吧保安或者地下格斗场的打手。其中一个前干部在来生酒吧啜着廉价啤酒，对同伴嘟囔：周游那个疯子...他既然敢开战，就一定有把握。他们在天堂公司胜利的选项上投下了谨慎的赌注——不多，但足够表明态度。
而和天堂公司打交道最久的瓦伦蒂诺帮则显得最为从容。他们的几个家族首领聚在一起商量后，决定给周游一个，每人都象征性地押了些钱在天堂公司身上。就当是给朋友的祝福，老大的话说得漂亮，但下注金额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真实的谨慎——毕竟，对手确实是庞然大物。
至于那个1赔10的平局选项？确实有几个喝嗨的流浪汉和真正的疯子下了注，其中一个还在下注时嚷嚷着万一他们突然想通要和平共处呢。旁边的赌客们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毕竟就连最癫狂的赛博疯子都能看出，这场对决已经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约定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这一天，夜之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各大娱乐场所门可罗雀，连来生酒吧的吧台前都罕见地空着一半座位。不过这份安静只是表象——所有不敢亲临现场的人，此刻都挤在各种尺寸的屏幕前，从豪华公寓的全息投影到街头流浪汉的破旧数据板，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表演”。
各路媒体和不怕死的主播们早已在战场边缘抢占好位置。N54电视台的直播车甚至冒险开到了距离预定交战区仅五百米的地方，穿着防弹衣的记者正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解说。更有几个彻底疯狂的独立主播，直接爬上了周边废弃厂房的锈蚀钢架，把摄像机架在随时可能坍塌的结构上——为了流量，他们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在他们对面的战场上，生物科技与泽塔科技的联军已经严阵以待。这支混编部队的装备精良得令人咋舌：统一配备的第六代“角斗士”作战服在废土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每个士兵都装备着至少三件军用级战斗义体——从增强反应速度的神经链接到强化力量的液压关节，一应俱全。他们手持的武器更是清一色的最新型号，泽塔科技引以为傲的“毒刺”智能冲锋枪与生物科技特制的“收割者”狙击步枪交错分布，形成完美的火力搭配。
“呵呵，全身都是军用装备，生物科技和泽塔科技这是真心要赢啊。”老船长靠在经过改装的越野车引擎盖旁，一边抿着随身酒壶里的烈酒，一边没心没肺地调侃着。这个曾因良心发现而选择成为河谷区中间人的老家伙，此刻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站在他身旁的达科塔抱着双臂，故作严肃地皱眉环视着被联军重型装备碾压得一片狼藉的场地：“你没看到他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履带印深得能养鱼了，我可没你这种好心情。”但这位废土女王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眼中闪烁的光芒出卖了她——在夜之城，能看到大公司吃瘪，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乐事。
“我觉得天堂公司要吃大亏。”总是混迹在街头任务中的戴诺表达了不同看法。他指向生物科技阵地后方一间被厚重金属板密封得严严实实的仓库，语气凝重：“看见那个了吗？我安插的眼线说，昨天深夜他们用重型运输车运来了个大家伙。我猜里面藏着他们的大杀器。如果常规战打不赢，他们绝对会动用那玩意。”
“天堂公司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老船长晃了晃酒壶，说出了他的推测。“你见过周游吗？就是那个横穿狗镇如入无人之境的疯子。我亲眼见过他是怎么对付汉森的手下的——如果他今天亲自出手，结果还真不一定。”
这几位平时明争暗斗的中间人难得聚在一起却没有互相拆台，只是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交换着各自的看法。在他们身后，那间被戴诺点出的密封仓库依然静静矗立，厚重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不祥的光泽，仿佛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随时准备破笼而出。
远处，一阵沙尘扬起，预示着好戏即将开场。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面对两大巨头公司严阵以待的钢铁洪流，天堂公司的代表终于抵达——而且，只来了一辆车。
那是一辆经过改装的黑红色古德拉，它不紧不慢地驶入预定区域，在漫天黄沙中停稳。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中，驾驶座的门率先打开，周游利落地跳下车，今天他难得地亲自担任司机。
他绕到副驾驶座，绅士般地拉开车门。在无数摄像机聚焦下，V从容不迫地迈出车门。她今天穿着一身简洁的战术服，腰间别着那把标志性的粉色武士刀“鸡尾酒棒”，康陶提供的智能手枪稳妥地收在腿侧的枪套里。
“怎么样，紧张吗？”周游靠在车门上，语气轻松得像是来郊游。
“昨天紧张过头了，现在反而放松了。”V活动了一下手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昨晚她确实辗转难眠，将可能面对的每一种公司装备都在脑中模拟了无数遍，将λ-driver的每一种应用方式都推演到极致。但现在，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
“那就好。”周游没有再多问。他了解V，这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顶尖佣兵，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在生死边缘保持最佳状态。“那就祝你旗开得胜。另外，真的不要奥特支援吗？”
“不需要。”V斩钉截铁地摇头，目光扫过远处严阵以待的公司部队，“我自己能行。”
面对V的决绝，周游只是轻轻点头。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整整三分钟。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游只是伸手拍了拍V的肩膀，随后利落地转身回到驾驶座。引擎轰鸣，那辆古德拉毫不留恋地调头离去，只留下V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战场上。
这个举动让整个观察区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哗然。
“他妈的什么意思？！”生物科技的指挥官一拳砸在指挥车的控制台上，“就派一个人？他们是在侮辱谁？！”
就连见多识广的中间人们也都倒吸一口冷气。老船长的酒壶僵在半空：“这……这也太托大了吧？”达科塔紧紧抿着嘴唇，而戴诺已经不忍直视地别过头去。
三分钟的时间，在死寂与喧嚣交织的诡异氛围中飞快流逝。当时针指向正点的瞬间，V缓缓抬起右手，对着严阵以待的公司部队，勾了勾手指。
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