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如果觉得荒唐，那便荒唐吧。”沈柔语气平淡，“总好过日日看着有些人演戏强。”
宋昭衡死死盯着沈柔，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女人。
最终，他重重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宋卿棠小心翼翼地去瞧母亲的脸色。
“母亲……”她轻声唤道。
沈柔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动作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没事，”沈柔微微一笑，“让你受惊了。”
说完，她转向厅内那架紫檀木雕花屏风：“星遥。”
屏风后，沈星遥转了出来。
“姑母。”
沈柔微微颔首：“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沈星遥语气平静，“姑父方才离去时脸色不太好看。”
“由他去。”沈柔摆手，神色凝重起来，“湛儿要去酒局，我放心不下。你暗中跟着，护他周全，顺便瞧瞧都是些什么人设的局。”
沈星遥眉头一皱：“姑母是怀疑其中有诈？”
“不过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沈柔冷笑，“你在大理寺当差，最擅长调查这些。”
“侄儿明白。”沈星遥点头，“侄儿一定护住表弟周全。”
沈柔点点头，又添了一句：“尤其注意那些作陪的女子，我听说其中有个与先皇后相貌长得十分相似的。”
沈星遥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宋卿棠，随后告辞离去了。
宋卿棠望着表兄离去的背影，心下恍然。
原来母亲早已看透了这场阴谋。
故意激怒父亲将其气走，既避免他插手坏事，又能腾出手来布局。
而选择沈星遥更是高明。
他今日刚见过先皇后的画像，一定能认出那个与她相似的女子。
况且，他身为大理寺卿，查案就是本职。
想到这里，宋卿棠不禁暗暗赞叹母亲的谋算。
这一石二鸟之计，既保护了三哥，又查清楚了真相。
她正沉思着，忽然发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一抬头，正对上母亲若有所思的眼神。
“棠儿，”沈柔轻声问道，“你可是觉得母亲今日太咄咄逼人了？”
宋卿棠连忙摇头：“女儿明白，母亲是为保护我们。”
沈柔轻轻叹息，将她揽入怀中：“这深宅大院里的明枪暗箭，有时比战场上更凶险。你父亲他……”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罢了，总之，母亲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宋卿棠依偎在母亲的怀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
屏风后，正要转身离去的沈星遥脚步顿了一下。
他虽然已走出几步，却仍听到了表妹的心声。
就在这时，白芷走上前来，捧着账本的手微微发颤。
“夫人，榆钱巷这个月的用度……”她小心翼翼地请示。
沈柔头也不抬，笔尖在账册上轻轻一点：“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不是正经的开支，一概减了。”
“可，那是侯爷吩咐过的。”白芷犹豫道。
“侯爷如果问起来，便说是我说的。”沈柔放下笔，抬眼看向白芷，“从今往后，不是府中的正经营生，一概不批。你可记清楚了？”
白芷眼圈一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等夫人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沈柔微微一怔。
白芷是她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眼睁睁看着侯爷往榆钱巷送银子，养着沈清漪那个贱女人，心里憋屈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起来吧，”沈柔语气缓和了一些，“日后这府里，不会再有委屈受了。”
白芷抹着眼泪起身，重重地点头。
而此时，宋云湛刚走到府门口，就被拦下了。
“表弟这是要往哪里去？”沈星遥倚在门边，笑着问。
宋云湛脚步一顿：“准备去一品居赴约，表兄有事？”
沈星遥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正巧，大理寺有个案子，需要人帮忙。我想来想去，就数表弟最合适。”
宋云湛眼睛一亮，随即又咳嗽一声：“表兄说笑了，我哪里懂什么查案……”
“不难，就是陪我去帮我认几个人。”沈星遥压低声音，“此事关乎朝廷的体面，办好了，圣上那里也有光彩。”
一听“圣上”二字，宋云湛顿时来了精神：“既然如此，表兄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星遥微微一笑。
二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到了西街口，远远就见邓绍霆等在那里。
“云湛！这里这里！”邓绍霆热情地招手，眼神在瞥见沈星遥时微微闪烁，“沈大人也在？”
沈星遥淡淡一笑：“路上碰到表弟，听说你们有局，过来讨杯酒喝。”
邓绍霆脸上闪过一丝迟疑，但很快又堆起笑容：“沈大人肯赏光，是我们的荣幸！请请请，就在前面的一品居。”
宋云湛与邓绍霆照常称兄道弟，嘻嘻哈哈。
他已经从妹妹那里得知，今日这场酒局，根本就是邓绍霆与人合谋设下的圈套。
一品居二楼雅间内，已经聚了好几位世家公子。
沈星遥为了方便行事，借口去见朋友，撇下二人独自去了另一个包房。
宋云湛的那些狐朋狗友见他和邓绍霆一起进来，纷纷起身寒暄。
酒过三巡，宋云湛忽然放下酒杯，长叹一声。
“诸位兄弟，今日我心里不大痛快。”
邓绍霆忙道：“云湛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兄弟们给你解忧！”
宋云湛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不是我家那个假千金闹的。诸位都知道，我有个妹妹叫云霜，自幼养在府里，宠得跟什么似的。可谁知……”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才继续说：“谁知她根本不是我亲妹妹！我真正的嫡亲妹妹已经回府，那宋云霜不过是个冒牌货！”
满座一片哗然。
这些公子哥平日里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靖安侯府的传闻，却不知其中有这样的内情。
邓绍霆脸色微变，急忙打断了：“云湛，家事何必外传？今日咱们是来寻开心的，不说这些扫兴的事。”
他转头，高声唤来小二，“不是说今日有新来的歌姬吗？怎么还不见人？”
这一打岔，成功转移了话题，几个纨绔子弟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追问是什么样的美人。
邓绍霆见状，压低声音道：“听说叫红绡，那身段那模样，啧啧啧，尤其是那双眼睛，跟会勾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