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新闻摄影课的主题是军训,我和薇薇手持相机,镜头追随着一队队正在训练的学弟学妹。一阵寒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我不由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
星城这是要一直冷下去了吗?我轻声抱怨,手指因为寒冷而有些僵硬。
薇薇调整着相机焦距,头也不抬地说:你说他们命怎么这么好,在这么凉快的天气军训。为啥子我们军训时,热得像在蒸笼?我记得那时候每天都要喝好几瓶藿香正气水。
我忍不住调侃:就是啊,你还被猴子咬了,真是雪上加霜。
哼,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薇薇假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随即转移话题,你那几句台词准备得怎么样了?明天的英语角色扮演,我们可别拖寝室的后腿哟。
一想到这个话题,心情就不那么美好了,我叹口气:背是背下来了,但发音嘛,混合了新西兰乡村和澳洲乡村的质朴气息,可能还带点传统日式发音的美感……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别扭。
薇薇“嘿嘿”一笑,我总感觉哪里不对,果然,她说道:你暑假真该跟文君好好学学口语!他的英语那么好,你不近朱者赤一下,太可惜啦!
这个话题也到此为止吧。我懒得理她,将镜头对准正在练习正步的方队,按下快门。
第二天的英语课上,我们迎来了备战已久的角色扮演。我和薇薇、秋英、林美一组,表演一个关于文化交流的小短剧。英语老师在我们表演时眉头紧锁,直到听到林美流利标准的台词时才稍稍舒展。这次角色扮演是为全校英语演讲比赛选拔人才,显然,我们几个的表现在老师眼中并不那么令人满意。
下课后,秋英不甘心地追上老师,恳求再给她一次机会,但被老师婉拒了。我和薇薇有自知之明,连争取都没争取。看着秋英失落的表情,我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下午,我刚回到寝室,孙艺兴打来电话,说林牧之想结合最近的热点事件做一期报纸,希望我能参与策划。我不知道林牧之为什么对做报纸如此执着,英语课上的失利让我无心顾及其他,便干脆地拒绝了。哪曾想,电话那天,林牧之也在。听到我的拒绝,他的声音冷冰冰传来:你是觉得共振俱乐部没了你就转不动了吗?
我当时并未察觉林牧之言语中的愤怒,因为薇薇正催着我和她一起去学校附近的网吧。她要和凡客视频聊天,而我则在她愉快的聊天声中,看完了电影《走出非洲》。影片的结局让我久久不能平静——女主角终其一生怀想的故事永远留在了非洲。她并不惭愧于道德的拷问,只遗憾爱情和时间的吝啬。没有人怀疑她拥有高贵的灵魂和自由的心,但也没有人知道,离开那片土地时,她有多么不甘心。这种复杂的情感让我想起了自己和肖景明之间那段对话,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我还在回味剧情,薇薇忽然推了推我:通过一下呗,就是上次我说的那个老乡,他想认识你呢。
他叫什么啊?我漫不经心地问,眼睛还盯着已经黑屏的电影画面。
小丁是个好同志。薇薇笑着说,人挺靠谱的,也是我们学校的。
听到姓丁,我愣了一下,随即问薇薇他是哪个院的。听说是工商管理学院的,我松了口气,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小丁确实是个好同志,聊天时谦逊有礼,玩笑也恰到好处。所以当他提出约我去江边转转时,也许是因为刚刚看完那部充满遗憾的电影,也许是因为想要转移注意力,我答应了他的邀约。
来到约定地点,等在那里的是一个普普通通、干干净净的男生。见我走来,他微笑着迎了上来。
小丁同志,你好。我笑着打招呼。
梓寻,你好。他的笑容很温暖,早就想约你了,终于有机会了。
我们沿着江岸慢慢走着,小丁说自己叫丁斐,是参加演讲与口才协会的活动时注意到我的,后来在新闻学院与工商管理学院的辩论赛上又看到我,觉得很有缘分。他追了我参与策划的很多活动,对我很是钦佩。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上次那个电影首映礼活动,听薇薇说电影拷贝是开场后才送来的,我们一点都没看出来,还以为前面的那个小电影是预热。本是些恭维的话,但从小丁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真诚,我自然感到无比受用。这段时间以来的挫败感,在这一刻得到了些许缓解。
要不要去喝点东西?走了一段后,小丁提议。
好啊,不过我请你吧,谢谢你今天陪我散步。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女孩子请客。
拗不过小丁,我选了一家便宜的奶茶店。坐下后,他直言不需要替他省钱。我有打工的,能赚到一点小钱啦。
你做什么的?我好奇地问。
我做电信代理。
是卖电话卡那种吗?我以为是在校园里摆摊的那种兼职。
不是,他摇摇头,是安装网络。我有个表哥在电信公司工作,介绍我做的。
需要装网络的学生不多吧?我都是去网吧上网的。
小丁笑了起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帮一些老师宿舍安过,还有不少学生在外面租房住,也需要上网啊。这边都是学校,还是有生意的。
你真厉害!我由衷感叹。比起我们在餐厅打工或者做家教,小丁的兼职方式显然社会化了许多。
小丁谈吐风趣,见识也广,我们聊得很愉快。然而,本来和谐的氛围,在回学校的路上淡了一些,因为小丁突兀地提出了一个请求。
梓寻,他停下脚步,有些紧张地看着我,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我愣住了,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那个……我以为……他吞吞吐吐,涨红了脸。
我微笑着,但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可以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当朋友。
小丁同志的笑容暗淡下去,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我对他的好感也瞬间降回原点——我欣赏他的真诚和上进,但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请求,让我感到不适。就在这时,肖景明的电话将我们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抱歉,我接个电话。
肖景明关切地问道:你在哪?林牧之说你拒绝了他的邀请,他正郁闷着。
我在江边,刚和朋友散步回来。
电话那端静默数秒,再开口时,肖景明的问题却与方才的谈话毫无关联:“需要我去接你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我愣在当场。
我在想他是不是有急事找我,这也不失为一个离开的好借口,不用了,我这就回学校。挂断电话,我走向小丁:抱歉,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了。
小丁勉强笑了笑:我送你到吧。我们默默地走着,之前的轻松气氛已经荡然无存。道别时,小丁突然说:希望我们还能做朋友。
当然。我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