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跌跌撞撞跑出百米远，直到身后虎头蜂兵的嗡鸣彻底消失，才瘫坐在一截断裂的钢筋上大口喘气。
洛夜捂着流血的手臂，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在满是灰尘的衣袖上晕开暗红的痕迹，伤口里的肉翻卷着，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
小夜立刻扑到姐姐身边，颤抖着掀开她的袖子，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时，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姐姐，疼不疼？都怪我……要是我没喊你，你就不会受伤了。”
他想用脏乎乎的袖子擦眼泪，却被洛夜轻轻按住手，她的掌心冰凉，带着沙尘的粗糙感。
“傻弟弟，哭什么，姐姐没事。”洛夜挤出个僵硬的笑容，从破衣兜里摸出块皱巴巴的布条——那是她之前从废墟里捡的旧床单撕的，布条边缘还沾着不知名的黑渍，“帮姐姐缠紧点就好，咱们还得找地方躲一晚呢，不然夜里的风能把人冻僵。”
小夜咬着嘴唇，笨拙地帮姐姐包扎伤口，手指碰到她绷紧的手臂时，能明显感觉到她在忍疼，肩膀都在微微发抖。
包扎完，他把剩下的半块发霉面包递到洛夜嘴边：“姐姐，你吃，我不饿了，刚才咬过一口就饱了。”
洛夜没接，反而把面包推了回去：“你吃，你还在长身体，姐姐刚才翻垃圾桶时偷偷吃了点碎屑，现在不饿。”
其实她根本没找到任何能吃的，胃里早就空得发慌，刚才跑的时候还一阵阵反酸水，可她不能说出来，她是弟弟唯一的依靠，要是连她都露怯，小夜该更害怕了。
小夜盯着姐姐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的疲惫，知道她在撒谎，却没戳破，只是掰下一小块塞进她嘴里，自己才咬了一小口慢慢嚼着——发霉的味道刺得喉咙发紧，他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末日的夜晚格外冷，狂风卷着沙砾打在废墟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无数鬼魂在哭嚎，听得人心里发毛。
洛夜拉着小夜钻进一个半塌的地下室，这里以前应该是家便利店，货架歪歪扭扭立着几排，上面空空荡荡，只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包装纸，被风吹得在地上打旋。
“这里暂时安全，咱们先歇会儿。”洛夜把小夜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弟弟挡寒，可她身上的衣服又薄又破，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冷风，两人还是忍不住发抖。
小夜靠在姐姐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灰尘味，却觉得格外安心——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温暖了。
他想起以前妈妈还在的时候，也是这样抱着他睡觉，可现在妈妈已经不在了——去年冬天，妈妈为了给他找退烧药，被一群变异的老鼠咬伤，没撑过三天，最后连尸体都没能好好埋，就扔在了路边的废墟里。
“姐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安全区啊？”小夜小声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绝望。之前听别的幸存者说，东边有个叫“落都城”的安全区，有吃的有药，还能挡住怪物，可他们走了快两个月，别说安全区的影子，连个活人都没再见到过，只见过越来越多的虫族怪物。
洛夜摸了摸弟弟银白的头发，眼神里的坚定像薄冰一样脆弱，却还是硬撑着说：“快了，咱们再往东走，肯定能找到的。等找到了安全区，姐姐就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草莓蛋糕，买好多好多。”
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安全区大概率是幸存者编出来的谎话，就像以前有人说北边有片长满粮食的土地一样，最后去的人都没回来，可她不能说出来，她要是垮了，小夜就真的没活路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有人踩碎了地上的玻璃。洛夜瞬间绷紧身体，把小夜往身后藏了藏，顺手抓起身边一根生锈的铁棍，铁棍上的铁锈蹭得手心发疼，可她握得死死的——她不知道来的是人是怪物，要是怪物，她只能拼了；要是坏人，她更得护着小夜。
“谁？”洛夜的声音带着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心因为紧张冒出了汗，冷汗混着灰尘，黏得难受。
入口处的阴影里慢慢走出一个人，是个穿着蓝色防护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光线照在洛夜姐弟身上，带着审视的冷意。“别躲了，我看见你们了。”
男人的声音没什么温度，不像之前遇到的幸存者那样带着慌张，反而透着一股漠然，“你们身上有吃的吗？把吃的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多活一会儿。”
“我们没有吃的了，就剩半块发霉的面包，已经吃完了。”洛夜把小夜往身后又藏了藏，声音紧绷，“我们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晚，不会碍着你的。”
她心里一沉，果然，末日里哪有什么好心人，大多是为了抢一口吃的就能动手的恶人。
男人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嘲讽，手里的手电筒晃了晃，照到了小夜手里攥着的面包碎屑：“那不是吗？小孩子手里的，交出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防护服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地下室里格外刺耳，“别让我动手，我没耐心。”
洛夜把铁棍横在身前，眼神里满是决绝：“这是给我弟弟的，不能给你。要抢，就先过我这关。”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男人，可她不能让小夜饿着，要是连这点面包碎屑都没了，小夜说不定撑不过今晚。
男人脸上的嘲讽更浓了，猛地冲过来，一把推开洛夜，洛夜没站稳，摔在地上，手臂的伤口撞在碎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男人伸手就去抢小夜手里的面包碎屑，小夜死死攥着，却被男人用力一扯，手背上的皮肤都被蹭破了，碎屑撒了一地。
“不识抬举。”男人啐了一口，看了看地上的碎屑，没兴趣再捡，又看了看洛夜和小夜，眼神像看两块没用的垃圾，“这里我占了，你们滚出去。”
洛夜忍着疼爬起来，拉着小夜，捡起地上的铁棍，慢慢往门口退——她知道打不过，只能先离开，可外面又是漆黑的夜，还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怪物，她不知道今晚能不能撑过去。
小夜拉着洛夜的手，小声哭了出来：“姐姐，我们是不是找不到安全区了？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洛夜把小夜搂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哽咽，却还是硬撑着说：“不会的，咱们不会死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可她心里清楚，这话说给小夜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末日里，活着本身就是一场看不到头的煎熬，希望早就被风沙吹得无影无踪了。
两人走出地下室，冷风瞬间裹住了他们，小夜冻得瑟瑟发抖，洛夜把他搂得更紧了些，漫无目的地往废墟深处走。
远处又传来了虎头蜂兵的嗡鸣，还有不知道什么怪物的嘶吼，洛夜只能拉着小夜，在黑暗里跌跌撞撞地跑，不知道下一个能躲的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