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馆出来,吴珩的脑子里乱成一锅粥,但思路却前所未有地清晰。
方青云,同性恋,并且有职场骚扰男实习生的行为。
这个惊天大瓜,彻底颠覆了他之前“老好人”的形象。
吴珩脑中那个代表着方青云的犯罪值——196,此刻也变得合理起来。
一个能把自己伪装得如此完美,在背后却做着这种事情的人,心理绝对不正常。
那么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难道是胡业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秘密?
对于方青云这种极度在意自己社会形象的人来说,这个秘密一旦曝光,他的人生就全毁了。
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一个知道自己最不堪秘密的人,这本身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杀人灭口,是完全有可能的。
现在,三条线索终于汇集到了一起。
市局的钟表,时针已经悄然滑向了下午四点。
临时羁押室外的走廊上,气氛有些焦躁。
“陈队,这都快二十个小时了,你们到底问不问?”
何强靠在椅背上,两条长腿交叠着,姿态嚣张,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们很配合了,但你们也不能这么耗着吧?我公司还有一堆事呢。”
另一边,郭燕缩在椅子里,用纸巾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肩膀微微耸动,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
“警察同志,我……我什么时候能走?我想……我想回去再看看胡业的东西。”
陈砚一个头两个大。
这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搁这儿演双簧呢。
他端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就是不接话。
拖,就硬拖。
他在等吴珩。
“陈队。”
徐清媛抱着一沓文件走过来,低声提醒。
“快到时间了,吴珩那边还没消息吗?要不打个电话催催?”
陈砚刚想说“再等等”,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吴珩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一眼扫过走廊上的何强和郭燕,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径直走到陈砚面前。
“搞定了。”
他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拍在桌上。
“启创公司那边,所有相关人员的走访记录都在这里。”
陈砚精神一振,立刻起身。
“走,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吴珩开门见山,把在启创公司的发现,尤其是从小砾那里得到的关键信息。
一五一十地全部倒了出来。
“所以,现在情况很清晰了。”
吴珩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开始梳理逻辑。
“何强,为了总经理的位置,有最直接的杀人动机。
这个人野心勃勃,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他最近在资金上似乎也有些问题。
胡业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绊脚石。”
“郭燕,胡业的女朋友。”
吴珩的语气顿了顿。
“她和何强之间绝对不清不白。
胡业一死,她不仅摆脱了一个可能已经不爱的人。
如果能和何强走到一起,更是直接从小职员家属跃升为总经理夫人。
她有协助何强作案的可能,甚至,是主谋之一。”
他看向陈砚,眼神坚定。
“我请求立刻对何强和郭燕进行分离审讯,不能再让他们有任何串供的机会。”
“同意。”
陈砚毫不犹豫地点头,“你主审何强,他是个硬骨头,你去最合适。郭燕那边……”
“不。”
吴珩直接打断了他。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砚也有些意外:“你不审他俩?那你……”
“我谁都不审。”
吴珩的回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何强和郭燕,先晾着。”
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方青云的资料,指尖在“犯罪值196”那几个字上轻轻划过。
“我要单独审讯方青云。”
这个决定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所有人看来,何强和郭燕才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两个人,动机确凿,关系暧昧。
方青云虽然被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瓜,但杀人动机相比之下,更像是一种推测。
把最强的审讯力量放在一个“次要嫌疑人”身上,这不符合常规的办案逻辑。
陈砚看着吴珩,眉头微蹙,他在思考。
他知道吴珩不是一个会意气用事的人,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几秒钟后,陈砚开口了。
“可以。”
他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吴珩。
“我来安排。那你打算让谁去对付郭燕?那个女人不简单,很会演。”
吴珩的目光转向了角落里一直认真做着笔记的苏婉仪。
“苏婉“
被点到名字的苏婉仪猛地抬起头,有些不知所措。
“我?”
她指了指自己,脸上写满了不自信。
“我……我怕我不行。郭燕她……她看起来太可怜了,我怕我会被她带偏。”
“你不是怕你不行,你是已经不行过一次了。”
吴珩的话异常直接,没有留任何情面。
苏婉仪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吴珩盯着她,继续说道:“上次那个盗窃案的嫌疑人。
是不是在你面前哭诉自己家里有多困难,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你就心软了?
觉得他情有可原,在报告里处处为他美言?”
“结果呢?”
吴珩的语调陡然拔高。
“我们查到他转身就把偷来的钱拿去会所潇洒了!
你所谓的同情,不过是别人利用你善良的武器!
苏婉仪,我们是警察,不是居委会大妈!
我们的职责是查明真相,不是泛滥同情心!”
这番话极其严厉,每一个字都戳在苏婉仪的心口上。
她的头越垂越低,捏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了好了,吴珩你也是,别这么冲。”
陈砚出来打圆场,他拍了拍苏婉仪的肩膀,语气温和了许多。
“吴珩话糙理不糙。
小苏,你的业务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很优秀。
但作为预审员,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这是最基本的一课。”
他语重心长地说:“郭燕就是你的考题。吴珩让你去,不是为难你,是相信你能迈过这个坎。”
苏婉仪沉默了很久。
她抬起头,眼眶是红的,但眼神却变了。
不再是之前的退缩和不自信,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我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吴珩和陈砚郑重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是我之前太想当然了。
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会把郭燕当成一个纯粹的嫌疑人,客观地完成审讯。”
看着她眼里的光,吴珩的神色缓和下来。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