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整整三天！
我像个被遗忘在营养液里的标本，除了意识还能在自己的心宇宙里逛逛，身体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那感觉，比被“收割者”的概念之刺捅了还难受，至少那时候还能思想斗争，现在特么连斗争的对象都找不到——身体它直接摆烂不响应啊！
唯一能感知的外界，就是维生舱外那些嘈杂又充满活力的动静。王小磊那破锣嗓子时不时就像防空警报一样响彻港口，内容从“兄弟们加把劲这个能量核心快撬出来了”到“食堂今天加餐！管够！”，充分体现了这货精力过剩和吃货的本质。
直到第三天下午，我感觉那沉寂如同死水的身体，终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反馈——右手的食指，它……它好像能稍微弯曲一下了！
卧槽！天大的进步！
就在我努力跟那根不听话的手指头较劲，试图让它完成一个完整的“弯曲-伸直”循环，以证明我何烨还没有彻底报废的时候——
“哐当！”
医疗帐篷的帘子被人粗暴地掀开，一道身影带着风（还有一股淡淡的机油和汗味混合体）窜了进来。
不是王小磊那二货还能是谁？
“老大！老大！你醒了吗？你能动了吗？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他咋咋呼呼地扑到维生舱前，一张大脸几乎要贴在透明的舱盖上，眼睛里闪烁着堪比探照灯的光芒。
我努力控制着那根不听话的手指，想给他比个中指，可惜失败了，只能勉强眨了眨眼。
但这显然被王小磊解读成了“老大很感兴趣快说”的信号。
他立刻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开始汇报：“发了！老大咱们这次真发了！你是没看见！那些‘收割者’留下的破烂，哦不，是战利品！里面真有好东西！”
“就那些看着恶心吧啦的触手怪，拆开之后，有的核心是一种从来没见过的超高密度能量结晶！老雷（他居然敢这么叫雷将军了）说这玩意儿一小块蕴含的能量够咱们龙城全城用一个月！”
“还有那种幽光结构体，里面剥离出了一些……呃……‘信息碎片’？那帮戴眼镜的老学究是这么叫的，说可能记录了某些宇宙规则或者‘收割者’本身的结构信息，虽然乱七八糟的很难解析，但绝对是宝贝！”
“最牛逼的是，我们在一个特别肥的‘大家伙’（估计就是栈桥下那个）残骸里，找到了一块完整的、自带微弱空间波动的金属！老王我亲手拆出来的！那帮研究员眼睛都直了，说这可能是一种天然形成的空间存储材料的基础单元！”
王小磊唾沫横飞，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龙城靠着这些“战利品”一夜暴富、称霸末世的场景。
“老大！咱们这是因祸得福啊！等把这些玩意儿研究透了，咱们的机甲能升级！能源问题能解决！说不定还能搓出空间戒指来！到时候……”
说实话，听着王小磊的描述，我那泡在营养液里都快生锈的心，也忍不住跳快了几分。
好东西！都是好东西！
能量、信息、空间材料……这哪是破烂，这分明是“收割者”老爷送来的新手大礼包啊！虽然送礼的方式粗暴了点，但诚意是足的！
如果真能消化掉这些战利品，龙城的整体实力绝对能上一个巨大的台阶！在这操蛋的末世里，活下去的资本就更厚了！
我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等老子能下地了，先拿哪块能量结晶来补补身子……
然而，我这刚燃起的小火苗，还没蹿起来三厘米，就被一盆夹杂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灭了。
“城主。”
雷将军沉稳却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在帐篷门口响起。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战场清扫留下的灰尘与细微伤痕，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只是他的眉头紧锁着，脸色不太好看。
王小磊的嘚啵嘚瞬间卡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让开位置。
雷将军走到维生舱前，目光先是落在我身上，确认我意识清醒（虽然身体不能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才沉声开口，言简意赅：
“刚收到的最高优先级卫星侦察报告。”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我心头。
“确认‘神谕’组织残余主力，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于北极圈格陵兰岛冰原深处，异常频繁活动。”
“他们……似乎在利用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试图……开启一个稳定的、大型的……空间通道。”
“能量反应等级，极高。远超我们之前遭遇过的任何次元裂缝。”
帐篷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王小磊脸上的兴奋笑容僵住，慢慢变成了错愕和骂娘的冲动。
我躺在维生液里，感觉刚刚能动了一下的手指头，又特么变得冰凉。
草！
一种植物。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收割者”是被打跑了，可它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地球上这些牛鬼蛇神，一个比一个能蹦跶！
“神谕”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之前就跟“收割者”有不清不楚的联系，现在老大跑了，他们非但没消停，反而在北极圈搞这么大的动作？
开启稳定的、大型的空间通道？
他们想干什么？
接引新的“收割者”？
还是……召唤别的什么鬼东西？
雷将军看着我和王小磊骤变的脸色，补充了最后一句，也是最让人脊背发凉的一句：
“根据能量模型初步分析，那个通道……似乎并非指向我们已知的任何维度。其构筑方式，也与我们理解的科技或异能……迥异。”
“我们怀疑，‘神谕’掌握的，恐怕不只是遗迹科技那么简单。”
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王小磊猛地一拳砸在旁边放医疗仪器的金属桌子上，发出“哐”一声巨响。
“妈的！就知道这群穿白袍装神弄鬼的没憋好屁！老大刚躺下他们就跳出来作妖！”
他扭头看向我，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老大！下命令吧！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相对而言），还有这么多新装备，直接开拔北极，干他娘的！”
我躺在那里，没有说话。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如同潮水般包裹着我，但意识却在飞速运转。
心宇宙里，那些尚未完全消化、依旧带着些许嘈杂的“人性光辉”微微荡漾着，仿佛也在回应着外界的危机。
“收割者”的威胁暂时解除，但并未被消灭。
“神谕”这个毒瘤，依然在暗处蠢蠢欲动，甚至可能搞出比“收割者”更麻烦的事情。
龙城百废待兴，自身实力需要时间消化战利品来提升。
而我……还是个半残废。
新时代的黎明？
这黎明前的黑暗，怕是比想象中还要漫长，还要冰冷。
我缓缓地，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力气，控制着那根不听话的右手食指，在维生舱内壁的感应区，极其缓慢地，划了一下。
一个简单的“一”字。
雷将军目光一凝，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
王小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狠狠一跺脚：“明白了老大！第一步！先让兄弟们加快消化战利品！把咱们的拳头磨硬了！”
我眨了一下眼，表示确认。
然后，我闭上了眼睛，将意识彻底沉入那片花里胡哨、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心宇宙。
北极圈么？
“神谕”么？
行。
等老子能从这口“棺材”里爬出去。
咱们，慢慢玩。
这新时代的第一缕光，看来得先用敌人的血来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