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眼神中也失去了之前的光彩。
一直细心留意着她的徐染秋立刻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
他停下脚步，温和地看向她：“怎么了？是不是有点紧张？”
左桉柠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没什么……就是觉得，大家都画得太好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和一点点自卑。
徐染秋了然一笑，声音温和而坚定：“桉柠，不要这样想。艺术从来没有统一的标准，你的画有你自己的温度和故事，这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他指了指周围熙攘的人群：“每个人喜欢的风格都不一样。有人偏爱恢弘巨制，也有人钟情细腻小品。要相信你自己的作品，它一定有能打动人的地方。”
她感激地看了徐染秋一眼，正准备说什么，目光却忽然定在了不远处。
只见左佑正带着几名工作人员，在一个展位前低声交谈着。
他的手指不时指向灯光和画作的位置，神情专注而认真，显然是在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误，流程顺利进行。
他专注工作的侧影，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感觉。
左桉柠看着哥哥，心中莫名地又增添了一份底气。
画廊节的气氛和谐，人流在各展位间缓缓流动，屡屡传来低声交谈与欣赏的目光。
林书娴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冷眼看着不远处正忙碌协调现场的左佑，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
她暗中安排的几个人，已经开始行动。
一个穿着看似体面的中年男人，在一个展位前佯装欣赏画作，却“不小心”将手中端着的红酒猛地泼洒出去。
不是泼向画作，而是精准地泼向了正在旁边调整射灯角度的左佑。
深红色的酒液瞬间浸透了左佑白色的工作衬衫袖口和前襟，留下大片刺眼的污渍。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拿稳！”
那男人立刻高声叫道，语气夸张，脸上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丝挑衅。
“你没事吧？你说你站在这干嘛，挡着别人看画了！”
左佑的动作猛地顿住。
冰凉的酒液透过布料渗到皮肤上，黏腻不适。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瞬间涌起的怒火，尽量保持语气平稳：“先生，请注意您手中的饮品。这里是展览区。”
“嘿！你这是什么态度？”
另一个同伙立刻围了上来，指着左佑的鼻子就开始大声指责。
“我朋友是不小心的，你都弄脏他衣服了！你这什么服务态度？你们主办方就请这种人来做协调？知不知道我身上这西装多贵？”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周围不少观众的目光。
人们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左佑的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
他知道这两人是故意找茬，但他身为现场协调负责人，绝对不能与观众发生冲突。
他只能强忍屈辱，再次试图解释：“先生，是您的朋友将酒泼到了我身上。如果您需要，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那男人根本不听，打断他的话，言语越发刻薄：“看你那穷酸样！赔得起吗？就知道在这里碍手碍脚！我看你就是存心捣乱！叫你们负责人来！什么玩意儿！”污言秽语射来。
躲在人群里的林书娴看到左佑这副忍气吞声的样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围的人群开始聚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左佑的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
但他深知自己的职责，维持会场秩序，绝不能与客人发生冲突。
他强忍着巨大的屈辱，深吸一口气，依旧试图用最专业的口吻平息事态：“先生，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去办公室详细沟通解决，请不要影响其他客人观赏。”
“解决？怎么解决！你赔吗？”
男人见他忍耐，越发嚣张，甚至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左佑，手指都快戳到他胸口：“我看你就是欠教训！你们这种……”
而那闹事的男人见左佑不敢还嘴，气焰更加嚣张，越说越激动，骂到兴处，竟然扬起手，作势就要朝着左佑的脸扇过去。
“哥——！”
一声清晰的呼喊从她喉咙里冲出！
声音响亮，甚至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连左桉柠自己都愣住了。
她的声音，竟然在这一刻完全恢复了！
但她顾不上惊喜，她看到那巴掌挥向哥哥，想也没想，身体已经先于大脑行动，像一道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猛地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了左佑身前，用自己的身体直面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那男人挥下的巴掌收势不及，几乎是擦着左桉柠的脸颊挥了过去，带起的风拂动了她的发丝。
“啪！”一声脆响。
但巴掌并未完全落在她身上。
就在那粗厚的手掌即将扇到左桉柠的前一刹那，左佑的反应快到了极致。
“桉柠！”。
在巴掌可能碰到她的前一瞬，猛地伸出手臂，一把将左桉柠紧紧地拉回自己怀里，护在身后，同时用自己的肩膀硬生生承受了对方手臂挥落的余力。
巨大的力道打得他身体微微一晃，但他搂着左桉柠的手臂却稳如磐石。
“桉柠！”
他惊怒交加，对着怀里的妹妹低吼，声音都变了调，迅速检查怀里的她。
“你怎么样？！你冲过来干什么！”
左桉柠被哥哥紧紧护着，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却依旧倔强地瞪着那个闹事的男人，恢复了声音的嗓子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
“你不准打我哥！”
这边的动静越闹越大，终于引起了贵宾区的注意。
当那声清晰的“哥！”和随之而来的混乱闯入他的耳膜时，他微微偏过头，深邃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了事发现场。
顾声岸依旧优雅地倚在舒适的座椅里，单手支颐。
他看到了那个差点被打的左桉柠，也看到了将她护在身后的左佑。
以及那几个明显在故意闹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