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刚从地上撑起膝盖，手肘还压着一块碎石，疼得他龇了龇牙。苏浅滑到墙角时轻轻哼了一声，像是睡梦里被人踩了脚背，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委屈。他没敢回头，但耳朵竖得高高的，生怕听不见她有没有呼吸。
门口站着三个人，黑袍上的火焰纹在青铜门飘出的黑雾里忽明忽暗，像极了深夜烧烤摊上没关的煤气灶，一闪一闪地跳。
“外门散修，也敢碰阵眼？”为首的那人把链刃往地上一杵，金属环撞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地方，现在归玄阳宗管了。”
林野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酸辣粉盒子——空的。他又摸了摸口袋，玉佩还在，贴着体温有点发烫，估计是刚才撞墙蹭到了血。他不动声色地把苏浅往石台后面推了半寸，自己贴着墙根蹲下，顺手捡起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头，在掌心里掂了两下。
“你们宗门现在收人门槛挺低啊。”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刚好能传过去，“前两天我还看见穿你们同款衣服的人，在城西偷电瓶车。”
对面三人愣住。拿链刃的那个眉毛抽了抽：“你找死？”
“不找死，就想问问。”林野歪了歪头，语气懒洋洋的，“你们来抢阵眼，跟那个说要献祭全城的血母有啥区别？一个说是救世，一个说是接管，听着都像物业催缴电费的通知单。”
另一人冷哼：“凡夫俗子，岂懂天地大势？此阵一旦激活，气运重聚，我玄阳宗自当执掌中枢，重塑修真秩序。”
林野眨了眨眼：“所以你们不是来救人的，是来当新老板收租的？”
话音刚落，三人站位悄悄变了。左边那人开始从腰包里掏东西，看着像一根木桩子。中间那位抬手结了个印，林野听不清念什么咒，但地面轻轻震了一下，墙角浮雕裂开一道缝，灰尘簌簌往下掉。
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右手虎口那道旧疤突然痒了起来，像是有人拿针尖轻轻戳。他想起妈妈笔记里写过一句话：玄阳宗布阵靠“镇灵桩”，三人成三角，稳如老狗。破局不在硬拼，而在搅乱他们的心。
他悄悄撕下卫衣内衬的一角布条，蘸了点虎口渗出来的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符。不是什么厉害法术，就是小时候看妈妈画过的“惑心引”。她说这符只能骗鬼，活人不信邪就不灵。但现在情况特殊——信不信不重要，只要他们互相猜忌就行。
玉佩贴地轻震，布条上的血迹泛起一丝极淡的红光，转瞬即逝。
三秒后，右边那人忽然侧身，盯着同伴：“你刚才是不是传音了？”
“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和外面的人串通？”
“放屁！你脑子进水了？”
中间那人厉喝：“闭嘴！别中计！”
可已经晚了。原本严丝合缝的三角阵型松了一角，左边那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镇灵桩还没插下去。
林野动了！
他一把抄起苏浅扛上肩，借着青铜门黑雾的掩护，猛地冲向右侧墙壁。那里有道浮雕裂缝，是他之前用玉佩探测发现的薄弱点。他记得清楚——每走九步地砖会轻微下沉，唯独这面墙后的回声发闷，说明后面藏着通道。
肩膀狠狠撞上去，碎石飞溅！
墙塌了一块，露出幽深的石道。他踉跄一步滚进去，背上的苏浅差点滑下来，他反手一捞，把她搂得更紧了些。身后传来怒吼：“追！别让他跑了！”
烟尘未散，脚步声逼近。
林野靠着墙喘口气，苏浅在他背上轻轻抖了一下，嘴唇微动：“……他们在撒谎。”
“谁？”
“玄阳……不是来封阵的。”她声音轻得像耳语，“他们是想……借阵眼反哺宗门气运。让整个城市变成他们的‘充电宝’。”
林野扯了扯嘴角：“难怪穿得这么整齐，原来是来办大事的。”
他往前挪了几步，确认石道够窄，三人没法并排进来。拐角处有盏残破的油灯，灯芯居然还燃着一点火苗，不知道烧了多少年。他顺手摘下来拎着，微弱的光照出前方五米内的路——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着一层滑腻的苔藓。
走了不到二十步，背后的声音消失了。
他停下，把苏浅轻轻放下，让她靠墙坐着。她的脸白得吓人，手指冰凉。他脱下卫衣裹住她，自己只剩一件t恤，袖子卷到小臂，烟疤露在外面。
“你说他们想当充电宝运营商？”他低声问，“那咱俩算什么？欠费停机用户？”
苏浅没笑，只是点点头，又虚弱地指向深处：“阵眼……快醒了。它在找钥匙。”
林野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它一直在发热，频率越来越快，像心跳加速。
再往前走，通道变陡，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墙壁上的刻痕也变了，不再是图腾，而是一串串数字和符号，规整得不像几千年前的东西，倒像是现代人留下的记录。
又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是个圆形大厅，中央有个凹陷的平台，形状竟和他手中的玉佩完全吻合。四周墙上嵌着六根石柱，每根都刻着不同的名字。他眯眼看去，其中一个写着“玄阳·承运”。
“好家伙。”他小声嘀咕，“还搞实名制登记呢？”
他正想靠近看看，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抬头一看，天花板上有块石板缓缓移开，一道绳索垂了下来。紧接着，一个人顺着绳索无声滑下。黑袍，火焰纹，和门口那三人一模一样，但腰间多了枚铜牌，上面刻着“巡查使”三个字。
那人扫了眼大厅，目光落在林野身上：“找到了。私自闯入核心区，按律当拘押七日，废除修为。”
林野抱着双臂，一脸无所谓：“你们这哪是修真门派，简直是城管突击队。”
“少废话。”对方手一扬，链刃甩出半圈，“交出玉佩，留你一条命。”
林野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碰到了苏浅的手。她突然抓住他的裤脚，力气大得惊人。
“别过去。”她睁着眼，瞳孔却是灰白色的，“那是诱饵……平台底下是空的。”
林野盯着那块凹陷的平台，脑子里闪过妈妈笔记里的一页字：“……若见六柱为心，玉归其位，切记：真钥不在形，而在声。”
他忽然笑了。
“喂。”他看向那个巡查使，语气轻松得像在点外卖，“你们宗主最近泡面吃得挺多吧？听说红烧牛肉口味断货三个月了。”
对方一怔：“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野往后缩了缩，耸耸肩，“我就寻思，你们抢阵眼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帮我带包泡面回来？加蛋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