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着下邳城的青石板，发出“沙沙”的声响，可大傻包子铺里却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得能盖过外面的风雪。
蒸笼摞得比人高，白胖的包子透着麦香，掌柜大傻穿着油渍斑斑的围裙，忙得脚不沾地——自从一年前请了下邳书院的学生每天来念报，他这铺子就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不仅包子卖得快，连隔壁茶馆的熟客都跑来“蹭报听”。
“张小哥，快别磨蹭了，赶紧念今天的《华夏日报》！”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把担子往墙角一放，搓着冻红的手喊道。周围的人立刻围拢过来，有挎着篮子的妇人，有穿着棉衣的工坊工人，有戴着方巾的小吏，还有几个书院的先生，挤在一张方桌旁，眼睛都盯着学生手里的报纸。
被称作“张小哥”的学生清了清嗓子，展开报纸：“今天头版是《百姓大会临时议员选举办法》，咱们先念这个！”
话音刚落，原本喧闹的铺子瞬间安静下来，连大傻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支棱着耳朵听。当“候选人需年满十八岁、有为民实绩、不分出身职业”的条款从张小哥嘴里念出时，铺子里先是一阵沉默，随即爆发出热烈的议论。
“啥？不分出身？那我这卖菜的也能参选？”老农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烟袋锅都差点掉在地上。他活了六十岁，从汉恒帝到如今，见惯了“官是官、民是民”的规矩，从来没想过“百姓能当监督官的议员”。
“上面写着呢！只要在本地住够五年，有百姓联名证明你做过好事，就算是贩夫走卒也能当候选人！不过需要识字，先要各里推荐一名候选人，乡进行初选。”张小哥指着报纸上的字，加重了语气。
一个工坊工人挠了挠头，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朝廷刚开国时，也说过‘轻徭薄赋、善待百姓’，可等皇位坐稳了，还不是把百姓当牛马？哪有自己主动找一群人来监督自己的？这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谁愿意被人盯着挑错啊！”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旁边的小吏放下手里的包子，压低声音说：“我在旧朝县衙当过衙役，知道里面的门道——官员们最怕的就是‘被监督’，当年有个县丞想查贪腐，刚开头就被都邮发现了。可如今华夏政府倒好，不仅要设百姓大会，还大张旗鼓地选议员监督自己，真是闻所未闻。”
“依我看，大丞相是真把咱们当人看。”一个书院先生语气恳切，“他要是想当皇帝，平定天下后直接登基就行，谁敢反对？可他不仅不称帝，还废了奴隶、嫡庶，现在又搞百姓大会，处处都是‘把权力交还给百姓’的意思。”
“报纸上有句话我记得清楚！”卖豆腐的王婶突然开口，她每天都来听报，记性格外好，“上面说‘朝廷的皇帝、高官，权力不是百姓给的，凭啥对百姓好？’这话太实在了！以前县官收税、抓壮丁，从来不管百姓死活，因为他们的官是上面任命的，不用看百姓脸色。可现在不一样了，议员是咱们推荐的，政府要受议员监督，他们要是不好好做事，咱们就能说话！”
“可话虽这么说，要是议员选出来后和官员勾结，官官相护怎么办？”一个年轻的伙计皱着眉问，他爹去年就被旧朝的差役讹过钱，对“当官的”始终带着戒心。
“那就举报啊！”老农拍着桌子喊道，“报纸上说，廉政公署直接对百姓大会负责，要是发现议员和官员勾结，随时能举报，还能要求重新选举！我就不信，大丞相连这点规矩都立不住！”
“对！我信大丞相！”旁边的工坊工人附和道，“上个月我娘生病，城里的公办医馆不仅没收多少钱，还派了郎中上门复诊——这要是在旧朝，没银子连医馆的门都进不去！就冲这点，我就觉得他说的‘公天下’不是骗人的。”
议论声越来越热烈，有人说要推荐村里“修了三年水渠”的李老头参选，有人说要联名写“候选人名片”，把符合条件的人都列出来，还有人担心“自己不识字，不知道怎么推荐怎么办”，立刻有书院先生接话：“我可以帮你们写推荐表！只要符合条件，不识字也能推荐！”
大傻看着满屋子热闹的景象，笑得合不拢嘴。他当初请学生念报，只是想拉点生意，没想到竟成了百姓议论新政的“聚集地”。
他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凑过来说：“我觉得啊，不管这议员最后选谁，只要政府敢让咱们百姓说话，就是好事！以前咱们见了官都得绕道走，现在能坐在这里讨论‘怎么监督官’，这日子就有盼头！”
“说得对！”众人齐声附和，热气从敞开的蒸笼里冒出来，模糊了每个人的笑脸。
外面的雪还在下，可包子铺里却暖得像春天。张小哥继续念着报纸上的“选举流程”，人们听得格外认真，时不时有人打断提问，小吏帮忙解释“审核流程”，书院先生记录“重点条款”，连卖菜的老农都掏出皱巴巴的草纸，一笔一划地记着“参选条件”。
没人再提“朝廷的旧规矩”，也没人再提“新政是不是作秀”——当“百姓能当议员监督政府”的消息白纸黑字印在报纸上，当身边的人都在讨论“推荐谁参选”，那种“自己也是国家主人”的感觉，比任何承诺都更让人信服。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大傻包子铺”的木牌上，也洒在人们专注的脸上。这场发生在小铺子里的议论，没有朝堂议事的庄重，却藏着最真实的民意——百姓要的从不是“皇帝的恩赐”，而是“自己能说话、自己能做主”的权利。而华夏政府推开的这扇“百姓大会”的门，恰好让他们看到了这样的希望。
雪渐渐停了，人们陆续离开包子铺，手里或多或少都攥着一张记满字的纸，嘴里还在讨论着“参选”的事。大傻收拾着碗筷，看着外面渐暗的天色，心里琢磨着：明天得再多蒸两笼包子，说不定来听报的人更多——毕竟，这关乎每个人的好日子，谁能不关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