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沧溟站在原地，左手从胸口抽出。伤口已经合上，皮肤表面泛着淡淡的金光。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掌，五指收拢，握紧了万界归一剑的剑柄。剑身不再震动，也没有再指向他的咽喉。它安静下来，像是终于认定了主人。
远处敖烈的石像周围，魔气仍在翻涌。那股力量越来越强，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中渗出黑雾。空中传来低沉的咆哮，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爬上来。
他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就在这时，眉心突然一热。一股灼烫的气息从识海深处冲出，直奔天灵盖。他停下脚步，仰头看向天空。一道赤金色的虚影自额头飞出，在空中盘旋一圈，发出一声清鸣。
那是一只凤凰。
全身燃烧着火焰，双翼展开足有数十丈长。它的羽毛不是实体，而是由纯粹的火光凝聚而成。它没有停留，翅膀一振，朝着魔气最浓的地方俯冲而下。
云沧溟认得这道身影。
他在炉鼎的幻境里见过她。青铜壁画上的女子手持火羽长枪，镇守归墟入口。那时他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她的残魂一直藏在古镜之中，随着他的觉醒悄然复苏。
火凤撞上了黑雾。
轰的一声，火焰炸开，将整片区域照得通明。魔气被点燃，化作滚滚烈焰向四周扩散。那团凝聚成形的黑影发出一声怒吼，身体剧烈扭曲。鳞甲表面出现细小的裂痕，有暗红色的液体从中渗出。
但它没有倒下。
反而张开巨口，喷出一股黑色气流。气流所过之处，火焰瞬间熄灭。地面冻结，结出一层漆黑如墨的冰壳。
云沧溟眼神一凝。
他知道那是谁的力量。
初代魔尊——蚩焱。
还未完全现身，仅凭一丝意识投影，就能抗衡火凤圣女的残魂。这才是真正的远古存在，掌控杀戮法则的始祖级强者。
他正要冲上去支援，耳边传来一声闷响。
转头看去，洛红鸾单膝跪在地上。她的玄铁骨伞掉在一旁，手撑着地面，指尖已经结出冰晶。整个人被一层寒霜覆盖，呼吸变得极慢，脸色苍白如纸。
寒月之体失控了。
因为感受到蚩焱的气息，她的血脉本能地激发防御机制。可魔气趁机逆行，顺着经脉向上蔓延。她右手上的黑色咒纹已经爬到手腕，还在继续往上延伸。
云沧溟几步冲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触手冰凉，像是摸到了冬天的井壁。
“坚持住。”他说。
洛红鸾抬起头，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发出。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天上火凤忽然调转方向，从高空俯冲而下。这一次它没有攻击魔尊，而是落在洛红鸾头顶上方，双翼微收，低头看着她。
“你体内有我的火种烙印。”火凤开口说话了，声音清冷，带着几分久远的回响。
话音落下，它猛然低头，尖喙直接啄向洛红鸾右手的黑色咒纹。
嗤——
一阵白烟升起。
咒纹剧烈扭动，像是活物在挣扎。寒气与火焰在她经脉中碰撞，皮肤表面浮现出交错的纹路，一半是冰蓝，一半是赤红。她的身体猛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但那黑纹正在变淡。
一点一点被蒸发，最后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洛红鸾的手指动了动。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指尖恢复了知觉，掌心有了温度。她慢慢握紧拳头，又松开，动作顺畅，不再受阻。
她抬头看向火凤。
火凤轻轻点头，随即展翅升空。
这一次，它再次冲向蚩焱。
魔尊怒吼，挥动巨爪迎击。两者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火焰与黑气交织，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外层是极寒的冰域，内层是焚魂的烈焰。冰火交汇处空间扭曲，发出撕裂般的声响。
蚩焱被困在中间，行动明显迟缓。
云沧溟站起身，拉着洛红鸾后退几步。他盯着那团漩涡，目光沉静。道瞳缓缓开启，左眼分裂成重瞳形态，清晰地捕捉到能量流动的规律。
每一次冰火交汇达到顶点时，魔尊周身的护体魔气都会出现短暂的真空。时间极短，不到一息，但足够致命。
他抬起手中的剑。
剑尖对准那个位置。
“维持住！”他低声说。
洛红鸾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玄铁骨伞。她站在云沧溟身旁，左手抬起，掌心朝上。寒气从她体内涌出，顺着地面蔓延，汇入冰层之中。整个冰域变得更加稳固，牢牢压制住魔尊的移动范围。
火凤在空中盘旋，不断释放火焰，推动漩涡运转。
三股力量形成循环。
云沧溟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跃起，万界归一剑高举过头，全身灵力灌注于剑身。剑刃泛起银光，边缘开始扭曲，仿佛能切割空间本身。
他锁定那个破绽。
剑落。
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
就在即将命中的一瞬，时空裂隙剧烈震动。
更多虚影从裂缝中浮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披着铠甲，有的长着兽首，全都双眼赤红，口中发出狂乱的咆哮。这些是被魔化的强者，曾经死于人魔大战，如今被蚩焱唤醒，成为他的先锋。
他们的出现扰乱了空间秩序。
冰火漩涡出现波动，节奏被打乱。
云沧溟的剑偏了一寸。
没能斩中核心，只在魔尊肩部划出一道深痕。黑色血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魔尊发出一声嘶吼，鳞甲上的裂痕扩大了几分。但他还没有倒下。反而抬起手臂，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的能量球，对准云沧溟掷来。
云沧溟落地未稳，来不及闪避。
洛红鸾一步跨前，玄铁骨伞撑开。伞面迅速结出一层厚冰，挡在两人前方。
轰！
能量球撞击冰盾，炸开一片冲击波。冰层碎裂，碎片四溅。洛红鸾被震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云沧溟伸手扶住她。
两人并肩而立，面对裂隙中的敌人。
火凤悬停在空中，羽翼上的光芒已经黯淡。它看了他们一眼，声音轻了下来：“终战之时，吾将归来。”
话音落下，它的身影渐渐变淡，最终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云沧溟眉心。
天地安静了一瞬。
只有裂隙中传来的咆哮声还在持续。
云沧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剑刃上有缺口，但还能用。他握紧剑柄，指节发白。
洛红鸾站直身体，擦去嘴角的血迹。她抬起手，玄铁骨伞重新撑开。铃音响起，清脆而稳定。
他们都没有后退。
远处的地面上，黑色血液还在冒着烟。魔尊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鳞甲裂痕遍布，却没有溃散。
云沧溟盯着那团黑影。
他知道这一击没有结束。
他也知道接下来会更难。
但他也清楚，自己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容器。
他能站在这里，是因为有人愿意为他付出代价。
陈九斤、铁无心、陆清歌、敖烈……还有眼前这个女子。
她曾把玉佩塞进他手里，说相信他。
所以他不能倒。
也不会倒。
他抬起剑，指向裂隙。
洛红鸾同时出手，寒气顺着地面铺展，冻结裂缝边缘。
两股力量交汇，形成新的屏障。
裂隙中的咆哮声更大了。
一只漆黑的手掌从里面伸出来，抓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