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纯粹、冰冷、蕴含着无法理解意志的光。
林风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熔炉，又像是被浸泡在万年寒冰之中。意识在极度的痛苦和一种奇异的悬浮感中沉浮。身体的剧痛似乎被隔绝了，但灵魂却仿佛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扯、审视、解析。
他想挣扎，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光，无处不在的光，吞噬了一切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光芒骤然消退。
失重感传来，林风重重摔落在坚硬的平面上，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他蜷缩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
“咳咳…咳…这…这是哪儿？”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扫向四周。
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仙境、地狱，或者任何他认知中的地方。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某种非金非玉、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未知材质构成的…平台。平台悬浮在无尽的虚空中，上下左右皆是无垠的黑暗，只有平台本身散发着光源，冰冷而死寂。平台边缘光滑如镜，看不到任何栏杆或边界，仿佛一步踏出，就会坠入永恒的虚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纯净却毫无生机的能量波动，与他熟悉的天地灵气截然不同。这里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安静。
“叶凡！”林风猛地想起什么，强忍剧痛扭头四顾。
只见叶凡就摔落在离他不到三丈远的地方，此刻也已挣扎着半跪起身。他看起来比林风好上不少，虽然衣衫有些凌乱，气息也略显急促，但并未受到重创。他正一脸惊疑和警惕地打量着这个诡异的空间，右手紧握成拳，周身灵力隐而不发。
“我们…飞升了？”叶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沙哑，这个念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飞升乃是修士毕生追求的至高境界，怎会如此儿戏？而且，这地方的感觉…绝非仙界！
“飞升？”林风闻言，嗤笑一声，声音嘶哑难听，“你看这鬼地方…像是有仙气的地方吗？阴森森的，倒像是…审讯室。”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左肩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又瘫软下去。
【系统连接尝试…失败…环境规则异常…无法定位…】
【启动备用能源…扫描环境…滋…扫描受阻…权限不足…】
【警告！检测到超高维度信息屏障！疑似…“观测层”隔离区！】
脑海中，那沉寂了许久的系统提示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杂音地响起，充满了混乱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
观测层？隔离区？林风心头一沉。老者的话，慕容冰的暗示，系统的异常…种种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就在这时，平台中央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数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为首者，是三名身着样式古朴、却流转着奇异光华长袍的存在。他们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一层流动的光晕中，看不清具体样貌，只能感受到一种如同深渊般浩瀚、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目光，正居高临下地投射过来。那目光，不像是在看两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审视…两段出错的数据，两个…需要被清理的bUG。
在这三名气息如同神魔般的存在侧后方，还站着一道让林风和叶凡都瞳孔一缩的身影——慕容冰！
她依旧是一身冰蓝劲装，身姿挺拔，但此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复杂难明，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那三名神秘存在同属一阵营，又似乎…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
“慕容冰！”叶凡失声喊道，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是谁？！”
慕容冰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
林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慕容冰的出现，证实了他的部分猜测。这女人，果然和这背后的“东西”有关！
那三名神秘存在中，居中一位缓缓开口，声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平淡得没有任何波动，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直接响彻在两人的灵魂深处：
“编号734世界线，主要角色‘叶凡’，异常变量‘林风’。”
称呼…是编号？角色？变量？
林风和叶凡的脸色同时大变！
“经观测，你二者因多次非常规交互，已引发严重‘剧情逻辑悖论’，导致世界线稳定性下降，偏离既定轨道超过临界值。”那声音继续毫无感情地陈述，“依据《泛次元叙事公约》第7章第3条，现对你二者进行强制收容处理。”
剧情？世界线？叙事公约？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叶凡的心上！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修行、道途、甚至…自我，在这一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难道…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挣扎和努力，都只是…别人笔下的“故事”？！
“不…不可能！”叶凡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和愤怒的光芒，“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而林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官方认证”，依旧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系统…老者…慕容冰…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他真的是在一个“故事”里！还是一个即将被“处理”的bUG！
“处理？”林风强压着恐惧，沙哑地问道，“怎么处理？格式化？还是…删除？”
居中那名存在目光转向林风，那冰冷的目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对“林风”这个“变量”能如此“上道”感到一丝…意外？
“选项一：进行深度记忆修正与人格重塑，剥离异常交互数据，重置回安全节点。”那存在的声音依旧平淡，“选项二：鉴于变量‘林风’的不稳定性和潜在污染性，进行…彻底数据清除。”
彻底清除…就是抹杀！
叶凡身体剧震，脸色瞬间惨白！他无法接受！他的一切，他的存在，竟然可以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修正”或“清除”？！
林风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果然…还是逃不过吗？
就在这时，那名存在的目光，似乎越过了他们，投向了平台之外的无尽虚空，那毫无波动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程序遇到未知错误的…凝滞感？
“然而…检测到外部观测源异常活跃度激增…处理程序…需重新评估优先级…”
外部观测源？林风一愣，什么意思？还有别的“观众”？
平台的边缘，那光滑如镜的界面，忽然如同水面般泛起细微的涟漪，隐约似乎有无数模糊的、扭曲的影像和难以理解的符号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那三名神秘存在似乎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慕容冰站在后方，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绝境之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变数？
林风躺在地上，看着那三名如同神只般的存在，又看了看脸色铁青、信念几乎崩溃的叶凡，再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慕容冰，最后将目光投向平台外那仿佛有“东西”在窥视的虚空…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好像…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