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内，泡面已经凉透，散发着一股令人毫无食欲的油腻气味。
陈歌面无表情地坐在电脑前，反复播放着那个让他颜面扫地的短视频。屏幕上，“自己”正被一群野狗追得屁滚尿流，狼狈不堪，视频下方滚动的弹幕，每一条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笑死我了，这是恐怖区新来的搞笑担当吗？】
【建议改名“狗怂主播”，绝对能火。】
【已三连，感谢主播为我的生活带来快乐。】
屈辱，像无形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后台的私信箱里，塞满了各种嘲讽和辱骂的留言，那个红色的“99+”标记，显得格外刺眼。
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泡面碗应声而倒，浑浊的汤汁流淌了一桌。
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让他感到一阵窒息。那份魔鬼般的对赌协议，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五万在线，二十万礼物……以他昨晚的表现，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无意中点开了本地的一个都市传说论坛。这里是他前几天搜集资料时收藏的，里面充斥着各种真假难辨的灵异故事。
他像一个溺水者，漫无目的地在帖海中游荡，试图抓住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突然，一个被论坛管理员加粗、标红的置顶帖标题，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眼前的黑暗。
《【禁地档案】血字病历与夜半歌声——江北市第三精神病院实录》
这个名字，陈歌有所耳闻。那是盘踞在每一个江北市年轻人童年噩梦中的恐怖符号。传说那里曾经发生过惨绝人寰的事件，以至于废弃了二十多年，周围三公里内都无人居住，连最贪婪的开发商都不敢染指那块地皮。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奇异感觉，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颤抖着手，点开了那个帖子。
帖子内容详尽得令人发指，仿佛作者曾亲身经历过一般。
开篇，是精神病院的官方资料：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是江北市最大的精神疾病康复中心，后因“城市统一规划，院区整体搬迁”而废弃。
但紧接着，话锋一转，开始讲述起流传于民间的、截然不同的“真相”。
“……据传闻，病院的最后一任院长，沉迷于某种邪教仪式。他利用职务之便，将数十名重症患者当做祭品，进行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活体献祭。最终，院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用病人的鲜血，在墙上写下诡异的符文后，剖腹自尽。从此，整座病院便被无尽的怨念所笼罩。”
帖子下方，配了几张黑白照片，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照片的像素很低，模糊不清，却更增添了一种诡异的真实感。
一张是病院的全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在阴沉的天空下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一张是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如同一个个黑洞，仿佛随时会扑出什么东西来。
还有一张，拍摄的是一扇紧闭的、锈迹斑斑的地下室铁门。拍照的人似乎离得很近，照片的一角因为手抖而变得模糊，营造出一种仓皇逃离的压迫感。
陈歌的呼吸，随着鼠标滚轮的滑动，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继续往下看，帖子下方是密密麻麻的网友回复，每一条都在为这个恐怖的传说添砖加瓦。
【是真的！我爷爷以前就在病院附近住，说晚上经常能听到楼里传出撕心裂肺的歌声！】
【我一哥们儿胆子大，几年前进去探险，出来后就高烧不退，胡言乱语了一个星期才好。他说他看到窗边有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在对他笑……】
【别去！千万别去！尤其是地下室！听说那是院长的献祭室，进去的人就没一个能全须全尾出来的！】
恐惧，是人类最原始的情绪，也是最能吸引眼球的流量密码。
陈歌死死地盯着屏幕，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他知道，常规的、小打小闹的探险已经无法挽回他的颓势。他需要一个真正的“爆点”，一个能让所有质疑者闭嘴，让所有看客心惊胆战的舞台。
富贵险中求。
既然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那就干脆，把命也赌上！
他的眼中，恐惧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所取代。鼠标滚轮停在那张地下室铁门的照片上，仿佛能感受到从屏幕里透出的丝丝寒意。
他关掉了这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论坛，随即打开了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一字一顿地输入了几个字：
“江北市第三精神病院 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