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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落鹰涧的生死劫难,太子刘知远与秦王刘广烈一行人,终于在三日后的清晨抵达了此次南行的核心目标 —— 泸州城。昨夜一场小雨刚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远处的青山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本应是一派江南水乡的温婉景致,却因众人心中的戒备,添了几分压抑。

泸州,地处长江与沱江交汇处,自古便是南北交通的要冲之地,水陆两路在此交汇,南来北往的商船、马队络绎不绝,常年人声鼎沸,货物堆积如山,是西南地区有名的繁华富庶之城。据史料记载,早在百年前,泸州便因盛产美酒与丝绸闻名天下,城中商铺林立,酒肆茶楼随处可见,即便到了深夜,街头依旧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可此刻映入众人眼帘的泸州城,却与传闻中的模样大相径庭,整座城池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透着一股异样的沉闷氛围。

一行人在距离城门半里地的树林中停下脚步,做最后的伪装检查。刘知远身着一件半旧的青色长衫,袖口与领口处还打着细微的补丁,头发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束起,脸上刻意抹了些灰泥,让原本俊朗的面容多了几分落魄与憔悴,活脱脱一副科举失利、远赴他乡投亲的书生模样。身旁的南宫夏春则穿着一身素色布裙,头上裹着一方蓝布头巾,手中挎着一个装满衣物的竹篮,眼神温柔却难掩警惕,完美诠释了一位跟随丈夫奔波的柔弱妇人形象。

不远处,秦王刘广烈正与几名 “影刃” 死士换装。他们褪去了原本的劲装,换上了粗布短打,腰间系着宽腰带,上面别着短刀与算盘,脸上带着几分市井商人的精明与粗犷,摇身一变成了商队的护卫。刘广烈身材高大,即便穿着普通衣物,也难掩一身沙场历练出的威严,他仔细检查着每一个人的装束,低声叮嘱:“进城后切记少言寡语,一切听我指令,若遇盘查,按事先备好的说辞应对,切不可露出破绽。” 众人齐声应下,眼神中满是坚定。

待一切准备就绪,众人分成三拨,先后朝着城门走去。越靠近城门,那股异样的氛围便越发明显。城门口两侧,原本应是张贴告示、往来百姓驻足的地方,此刻却站满了身着铠甲的兵丁,他们手持长枪,腰间佩刀,目光在往来行人身上不断扫视,盘查得异常严格。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出示路引,接受全身搜查,连携带的包裹都要打开仔细检查,稍有可疑便会被拉到一旁盘问许久。

刘知远与南宫夏春混在人群中,缓缓向前挪动。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些兵丁,发现他们虽然表面上神情严肃,动作却透着几分敷衍,眼神时常不自觉地飘向城门内侧的一处茶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指令。有几次,兵丁在检查行人时,手指会不自觉地摩挲腰间的玉佩 —— 那是一枚雕刻着奇特纹路的墨玉,与落鹰涧袭击者身上发现的碎片纹路极为相似。刘知远心中一凛,愈发确定泸州城早已被 “天三道” 与晋王的势力渗透,这些兵丁恐怕并非为了维护治安,而是在暗中排查他们的踪迹。

“这位公子,夫人,麻烦出示路引,打开包裹检查。” 一名身材矮胖的兵丁走到刘知远面前,语气生硬地说道。刘知远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紧张,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路引,双手递了过去:“官爷,这是在下的路引,我们夫妻二人是从京城来此投奔亲戚的,可惜亲戚早已搬离,如今只能在城中寻家客栈暂住,还望官爷通融。”

兵丁接过路引,粗粗扫了一眼,又伸手拿过南宫夏春手中的竹篮,随意翻找了几下,目光在南宫夏春脸上停留片刻,见她神色慌张,便不再多问,挥了挥手:“行了,进去吧,进城后老实点,最近城里不太平。” 刘知远连忙道谢,拉着南宫夏春快步走进城门。

进城后,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人心头一沉。街道两旁的商铺虽大多开着门,却门可罗雀,掌柜与伙计们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后,眼神呆滞地望着街道。往来的行人商旅虽不算少,却几乎没有人交谈,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脸上带着警惕与焦虑,偶尔有人不小心撞到对方,也只是匆忙道歉后便快步离开,往日里热闹喧嚣的泸州城,此刻竟安静得只剩下脚步声与风吹过幡旗的声响。

刘知远与南宫夏春按照约定,朝着城中最大的 “悦来客栈” 走去。悦来客栈位于泸州城中心,共三层楼,规模宏大,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算是城中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几分生气的地方。他们刚走到客栈门口,一名身着青色长衫、头戴小帽的店小二便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一间上房,再准备些清淡的吃食送到房间。” 刘知远语气平淡地说道,同时悄悄给了店小二一个约定好的暗号 ——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店小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连忙点头:“好嘞,客官这边请,楼上正好有一间安静的上房,保证您住得舒心。”

与此同时,刘广烈带着几名 “护卫” 也来到了悦来客栈。他们推着几辆装满货物的独轮车,装作是从外地来此贩卖药材的商队,找到了客栈掌柜,声称要包下一个独立的院落存放货物,并住上一段时间。掌柜的是个精明人,见他们出手阔绰,又带着几分不好惹的气势,便爽快地答应了,领着他们去了客栈后院的一处独立院落。

两拨人在客栈中默契地没有打招呼,各自安顿下来。刘知远与南宫夏春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户便能看到街道的景象。南宫夏春刚将行李放下,便立刻走到窗边,借着整理窗帘的机会,仔细观察着窗外的动静,发现街道拐角处、客栈对面的茶摊里,都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暗中观察着客栈门口,显然是在监视他们。

“看来我们刚到泸州,就已经被盯上了。” 南宫夏春压低声音说道,眼神中满是担忧。刘知远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稳:“别担心,这早在我们意料之中,越是这样,越说明泸州城藏着大秘密,我们更要小心行事,不能打草惊蛇。”

两人正说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伴随着店小二恭敬的呼喊:“卢大人,您里边请!” 刘知远与南宫夏春对视一眼,心中暗道:“来了。” 他们早已料到,以晋王的行事风格,他们刚进城,对方就会派人来 “拜访”,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片刻后,客栈掌柜领着一行人来到二楼,敲响了刘知远的房门。刘知远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约莫四十上下年纪的官员,面皮白净,身材微胖,肚子微微隆起,穿着一身簇新的五品知府官袍,胸前绣着鹭鸶补子,腰间系着玉带,头戴乌纱帽,脸上堆满了谦卑而热情的笑容。他身后跟着四名随从,皆是身着公服,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

“在下泸州知府卢建增,敢问可是从京城来的袁公子与袁夫人?” 那官员先是拱手作揖,语气恭敬地问道。刘知远心中了然,对方显然已经查清了他们的 “身份”,他连忙拱手还礼,脸上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神色:“在下袁文,见过卢大人,不知大人今日前来……”

“哎呀,袁公子客气了!” 卢建增连忙上前一步,热情地握住刘知远的手,语气诚恳地说道,“听闻公子与夫人昨日在落鹰涧遭遇匪类袭击,下官心中实在是惶恐万分!泸州乃下官管辖之地,竟让公子受惊,是下官失职啊!今日得知公子与夫人已平安抵达泸州,下官便立刻带着属官前来拜访,一来是向公子赔罪,二来也是想问问公子是否需要帮忙,下官定会尽力相助!”

说着,卢建增还特意朝着南宫夏春拱了拱手,笑容愈发热情:“袁夫人受惊了,下官已严令手下兵丁全力缉拿匪类,定要将那些大胆的毛贼绳之以法,给公子与夫人一个交代!” 他言辞恳切,礼数周全,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真的对落鹰涧之事毫不知情,只是出于职责与道义前来慰问。

刘知远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疲惫与后怕,叹了口气:“多谢卢大人关心,昨日之事确实惊险,幸好我们夫妻二人福大命大,才得以脱险。只是些许毛贼罢了,怎敢劳烦大人亲自前来,还耽误大人公务,实在是过意不去。”

“公子说的哪里话!” 卢建增立刻说道,语气坚定,“维护一方百姓平安本就是下官的职责,公子虽非泸州本地人,但也是朝廷子民,下官岂能坐视不管?快,公子与夫人快请坐,下官已经让人备了些泸州本地的特产和压惊的补品,一会儿便送到房间,还望公子与夫人不要嫌弃。”

众人走进房间,分宾主落座。店小二很快端上了茶水与点心,卢建增拿起茶杯,亲手递给刘知远与南宫夏春,又开始嘘寒问暖,一会儿询问他们路上的行程,一会儿关心他们在客栈住得是否习惯,言语间滴水不漏,始终围绕着生活琐事,绝口不提南方的局势,也不提及 “天三道”,只将落鹰涧的袭击定性为寻常的匪患,还再三保证会加强泸州境内的巡防,确保他们的安全。

站在刘知远身后的刘广烈,此刻正扮演着护卫头领的角色。他双手抱胸,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卢建增及其随从,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神色与动作。他发现,卢建增在说话时,手指会不自觉地摩挲着玉带扣,眼神偶尔会飘向窗外,显然是在留意外面的动静;而他身后的四名随从,虽然低着头,却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姿态,手一直放在腰间,随时准备动手。刘广烈心中冷笑,这卢建增表演得太过完美,反而显得刻意,落鹰涧那般规模的袭击,动用的是军中精锐,绝非普通匪类所能做到,他一个知府若说毫不知情,简直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一番看似融洽实则各怀心思的交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眼看日头渐高,卢建增才起身告辞,临走前还热情地邀请刘知远与南宫夏春:“公子与夫人一路劳顿,下官已在城中最好的‘醉仙楼’备下了宴席,今晚还请公子与夫人赏光,下官也好为二位接风洗尘,略表心意。”

刘知远知道,若是直接拒绝,难免会引起卢建增的怀疑,便故作犹豫地说道:“这…… 怎好再劳烦大人?”

“公子不必客气!” 卢建增立刻说道,“就这么定了,今晚酉时,下官会让人来客栈接公子与夫人,还望二位务必赏光。” 话说到这份上,刘知远便不再推辞,点了点头:“那便多谢卢大人了,今晚我们夫妻二人定会准时赴约。”

送走卢建增一行人,刘知远立刻关上房门,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布满凝重。南宫夏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个卢建增,肯定有问题,他对落鹰涧的事情看似关心,实则是在试探我们。”

刘广烈也上前一步,语气肯定地说道:“没错,他身后的随从都是练家子,而且我刚才在楼下看到,客栈周围多了不少形迹可疑的人,显然是他带来的,目的就是监视我们。今晚的宴席,恐怕没那么简单,很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刘知远走到窗边,望着卢建增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眼神锐利:“卢建增只是晋王放在泸州的一颗棋子,他越是急于表现,越说明他们心虚。今晚的宴席,我们必须去,不仅要去,还要装作毫无察觉,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也才能趁机摸清他们的底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更加小心,泸州城的暗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汹涌。”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阴霾。他们都清楚,抵达泸州,只是这场生死较量的开始,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凶险的挑战,而他们必须步步为营,才能在这龙潭虎穴般的泸州城中,揭开 “天三道” 的秘密,粉碎晋王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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