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外套，忘记还你了。]
苏屿慢吞吞地将这句话发了出去。
可能是晕碳，也可能是接连不断地上了四节课累的。
刚吃完晚饭的他浑身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宛如树懒。
就连敲击屏幕的速度，对比往常都跟调了0.5倍速似的。
他闭上眼休息了会儿，再次睁开之时，联系的人已经给出了回复。
[River：没事，你留着穿也行。]
苏屿凝望‘留着穿’三个字，不否认自己确实有一瞬间的心动。
不过，最终还是很有克制力地稳住了心神。
[小岛：对我来说太大了，会洗干净的。]
[River：·））3s]
[River：·））4s]
这次传来的是两条语音。
苏屿没有防备地点了播放，拉长着调子的“会~洗~干~净~的~”便回荡在了耳边。
刹那间，宿舍里另外三个人齐刷刷地抬眸看了过来。
“咳。”最是藏不住情绪的陈金阳当即就被口水呛了下。
另外两个人没说什么，但看向他的眼神也很是怪异。
洗干净，这种语气说的洗干净，是正经的洗干净吗？
丁远航率先收回了视线，苏屿是成年人了，他能理解。
谷同光陷入回忆，手机里传出来的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苏屿本来是不太在意他人目光的，但此时还是默默地摸出了抽屉里的耳机戴上，连上了蓝牙。
嗯，有些惊人的话还是不方便给外人听见。
不过，江时衍的第二句话就正常了多了，没有了那种古怪的腔调。
“我们什么关系你还这么客气，感情淡了呗？”
苏屿有些错愕。
这句看似能被归结于玩笑的话中，因对方的语气显出了几分认真。
他不由回顾了一下自己发出去的话，态度上挑不出什么错，很礼貌。
也正是因为如此，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疏离。
苏屿陷入了沉思。
在这之前，他想地一直是要藏起、遏制住自己的感情，确实有意识地控制着和江时衍拉开距离。
时间一久，竟养成了习惯。
即便心态已经发生了转变，还是无意识地将那种态度延续了下来。
隔系分班近两年的实感，在此刻强的明显。
换做是以前，会洗干净这种基本的卫生习惯根本就不需要强调。
苏屿抬手揉了揉眉心，大致是这两天两人重新热络，软化的态度让江时衍能用玩笑话将这些内容说出来。
又一次，是对方主动破的冰。
为了加深自己的印象，他将江时衍的那句话播放了好几遍。
感情淡了？
没有，还恰恰相反。
时间能将部分记忆感情淡化，却也能沉淀出更浓厚的纯酿。
两年时间里，苏屿也尝试过和旁人交朋友。
可没有谁和江时衍一样，不求回报的对他好。
有些人的嘴唇都没动，眼中的欲求却率先张开了血盆大口。
又有的人，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畏缩和敬畏，好似他是什么青面獠牙的妖怪。
苏屿也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忽视旁人对他的看法的。说是忽视，其实用‘麻木’来取代更为贴切些。
反正，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像江时衍那样的人。
忽然好想江时衍。
怎么还不到下学期？
苏屿轻啧了一声。
[小岛：错了，明天请你吃饭。]
[River：你以为我是这么好哄的吗？]
[River：我知道学校外面有家闽菜馆子不错。]
[小岛：批准。]
[River：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苏屿眼中荡起了浅浅的笑意，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着不好哄，其实还是很好哄的。
不过，他还是需要继续努力。
等哪天“最好的兄弟”变成“最好的其他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大圆满。
[River：对了，之前就很想要一直没说，你趁现在给我吧。]‘
[River：你的课表！]
他们学校虽然不至于惨绝人寰到吃饭的时间都不给，但有了课表之后无疑会方便很多。
方便约着一起出去玩。
江时衍捧着手机躺在床上，之前交换课表还是在大一新生的时候。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当时，怎么也想不到接下来的两年会是这样说怪不怪，说不怪又很不对劲的相处模式。
他一方面害怕这段珍贵的友谊会因前路不同而渐行渐远，又觉得孩子大了确实要离开他的羽翼自己出去独立生活。
与此同时，江时衍又深知苏屿喜欢安静的性格。
要是被缠烦了，一冷脸，原本岌岌可危的友谊彻底绝交，那就真的完蛋了。
江时衍就是性格再阳光，也有斟酌不好说不出口的问题，因此萎靡了好一段时间。
万幸复杂的灰色时间段眼瞅着过去了。
不过，江时衍还是有点ptsd的闭了闭眼，生怕在对话框里看见什么拒绝之词。
遗憾的是他又不好这种事让舍友帮忙看对方回了什么，该面对的还是需要自己面对。
他眯着眼睛看手机，于朦胧中看见了一张图片，不安瞬间远去。
发了！
[River：收到。]
[River：我的你要吗？]
苏屿没好意思说对方的课表自己记得估计比当事人还要清楚，动了动手指敲了个1。
他又将下巴埋进了不属于他、但被穿了一整天的外套领子里。
衣服上原先的气味已经被他常用的洗衣液香味覆盖了，但苏屿还是很开心。
明天，又能见面了。
再下次，该用什么理由呢？
故技重施“还衣服”这招，倒是能再用上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