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军用列车上，庆祝的余温早已散去。
车厢里很安静。
只有车轮碾过铁轨的“咣当”声，单调而富有节奏。
李林闭着眼，靠在座位上。
他的意识，已经沉入了脑海深处。
“系统，进行升级。”
【系统2.0版本升级开始……】
【预计耗时：1小时】
【升级期间，部分功能将受限】
李林并不在意。
现在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需要思考。
思考东方巨响之后，这个国家最需要什么。
氢弹？
潜艇？
还是卫星？
都需要。
但这一切的基础，是一个完整的，强大的，无懈可击的工业体系。
这才是他的使命。
苏晚晴坐在他对面，安静地翻阅着一份资料。
那是关于高温合金的数据。
她在戈壁滩的这些天，除了完成自己的计算任务，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在研究这个。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
李林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2.0版本升级完成！】
【欢迎使用“工业狂魔系统”2.0版本】
李林立刻查看。
界面焕然一新。
原本略显朴素的蓝色面板，变得更具科技感，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
布局也发生了变化。
【新增核心模块：先进材料解析】
【可对现有材料进行成分、结构、性能的全方位分析，并提供优化及全新合成方案】
【新增核心模块：极限工ur况模拟】
【可在虚拟环境中模拟各种极端物理条件（高温、高压、强辐射、深冷等），对设计方案进行可行性测试】
【工业点数商城已更新】
【新增大量70-80年代尖端技术图纸及理论】
李林的心脏猛地一跳。
先进材料解析！
极限工况模拟！
这简直是……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之前的系统，更像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储存着未来的知识，需要他自己去检索、消化、应用。
而现在的系统2.0，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实验室！
它不但提供知识，还提供了验证和创造知识的工具！
李林点开工业商城。
【091型攻击核潜艇总体设计图：1,000,000工业点】
【压水反应堆（改进型）设计方案：800,000工业点】
【巨浪一号潜射弹道导弹全套技术：1,500,000工业点】
【A609奥氏体不锈钢冶炼技术：300,000工业点】
每一个名字，都让他呼吸急促。
但那天文数字般的工业点数，又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65万点。
看起来很多，但在这里，依然不够看。
只能兑换一些关键的子项目技术。
不过……
有了材料解析和工况模拟模块，很多东西，他已经不需要完全依赖商城兑换了。
他可以自己研发！
用这个时代已有的技术和材料，优化组合，走出一条全新的路！
这比单纯的技术兑换，意义更加重大。
“醒了？”
苏晚晴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嗯，睡了一会儿。”李林活动了一下脖子。
“在想接下来的事？”
“是啊。”
李林看着她手中的资料，
“你似乎已经有方向了。”
苏晚晴合上资料。
“原子弹解决了‘有’的问题。”
“但要让别人不敢动我们，还需要解决‘精’和‘远’的问题。”
“氢弹更‘精’，威力更大。”
“导弹和潜艇，才能打得‘远’。”
“而这两样，都绕不开一个核心。”
李林接口道：“材料。”
苏晚晴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三天后，北京。
第二机械工业部大楼。
一辆伏尔加轿车停在门口。
李林和苏晚晴在一名干事的带领下，走进大楼。
走廊里的人行色匆匆，
这里，是这个国家核工业的大脑。
他们没有被带到会议室，而是直接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
他穿着一身洗得干净的旧军装，肩膀上没有军衔，
但身上那股运筹帷幄的气度，却比任何将星都更令人敬畏。
他只是告诉二人他姓聂，
看到两人进来，聂老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你们就是李林同志和苏晚晴同志吧？”
“欢迎回来，你们辛苦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
他指了指身后的地图。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行政地图，而是一张工业规划图。
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线条和标记，画满了工厂、矿山、铁路和研究所。
“戈壁滩的那一声巨响，全世界都听到了。”
聂老的声音很平静。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们有了第一颗星，一颗政治星。”
“它告诉世界，我们不好惹。”
“但它只能在自己家里炸响，威慑力还不够。”
他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在地图的几个空白区域，画了几个圈。
“我们需要第二颗星，第三颗星。”
“我们需要能打出去，能送到敌人头顶上，让他们真正感到痛的氢弹。”
“我们还需要能潜行在万里深海，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反击的利剑。”
他用笔尖重重地点了点其中一个红圈。
“核潜艇。”
李林和苏晚晴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要实现这些，就需要一个比现在更完整、更高端的工业体系来支撑。”
聂帅的目光落在李林和苏晚晴的脸上。
“我听张将军说了，也看了你们的报告。小李同志的算法，小苏同志的程序，都是国之瑰宝。”
“但国家现在需要的，不仅仅是算法和程序。”
“我需要你们的知识，你们的眼光，去补全我们尖端工业的所有短板。”
他放下笔，语气变得郑重。
“经中央研究决定，正式任命李林同志、苏晚晴同志，为我部特聘技术总顾问。”
“级别暂定为副总工程师。”
“你们不隶属于任何一个具体的项目组，直接对我负责。”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解决问题。解决我们当前工业体系里，所有卡脖子的问题！”
李林心头巨震。
特聘技术总顾问！
直接向聂老负责！
这是何等的信任！
何等的重任！
“聂老，我们……”
聂帅摆摆手，打断了他。
“不用说谦虚的话。国家需要你们，这是命令。”
“是！”李林和苏晚晴挺直了身体，齐声回答。
“好。”聂老点点头，脸色再次严肃起来。
“现在，交给你们第一个任务。”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海军的09项目，遇到了大麻烦。”
李林接过文件，迅速翻开。
项目代号：09。
这是这个国家第一代攻击核潜艇的代号！
“项目的核心，核反应堆，已经停滞了半年。”
聂老沉声说道。
“问题出在反应堆的压力容器上。我们现有的钢材，无法承受启动时的高温和高压。”
“已经失败了十几次，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巨大的资源浪费和时间延误。”
“你们的任务，就是立刻前往葫芦岛造船厂，协助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我给你们最高权限。项目组的所有人力、物力、财力，你们都可以调动。”
李林合上文件。
“保证完成任务！”
……
两天后，葫芦岛造船厂。
巨大的船坞里，一截黑色的钢铁躯壳静静地躺着，像一头搁浅的巨鲸。
这就是09核潜艇的分段。
空气中弥漫着钢铁的铁锈味和一股挥之不去的焦灼气息。
项目协调会在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里召开。
海军代表、船厂领导、以及项目组的核心工程师悉数到场。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李林和苏晚晴的到来，像两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怀疑。
太年轻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这位是二机部新任命的特聘技术总顾问，李林同志。
这位是苏晚晴同志。”
海军代表简单介绍了一下。
“他们是过来协助我们解决压力容器问题的。”
话音刚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协助？”
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一副深度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叫王成栋，项目总工程师，五十年代留苏归来的高级专家。
在这个项目组里，拥有绝对的技术权威。
他扶了扶眼镜，审视着李林和苏晚晴。
“两位同志很年轻啊。请问是哪个大学毕业的？主攻什么方向？”
话语里带着明显的考较和轻视。
李林平静地回答：“我们没有毕业证。主攻方向，是解决问题。”
“呵呵。”
王成栋干笑一声。
“解决问题？小同志，口气不小。”
“核潜艇是人类工业史上最复杂的造物之一，它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不是靠在纸上写几个公式，也不是靠一两个小聪明就能解决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压力容器的问题，本质上是材料学和冶金工艺的问题。”
“我坚持使用苏联专家提供的铬钼钢配方和配套的焊接工艺。这个方案在理论上是完全成熟的！”
“现在的问题，只是我们的基础工业水平还达不到苏联同志的要求，冶炼出来的钢材纯度不够，焊接技术也不过关！”
“我们需要的，是投入更多的时间和资源，去攻克冶炼和焊接难关！
而不是找两个外行来这里，提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不少工程师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王成栋的理论，代表了他们这群技术人员的主流思想。
那就是相信苏联老大哥，沿着他们的路走，肯定没错。
苏晚晴的眉头微蹙，正要开口反驳。
李林却按住了她的手。
他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王成栋面前。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他。
李林没有争辩，也没有反驳。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成栋。
“王主任。”
“我不需要和你争论理论。”
“给我三天时间。”
“以及，项目组所有失败的钢材样本和全部实验数据。”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天后，如果我拿不出新的、可行的解决方案。”
“我和苏晚晴同志，自动退出项目组，立刻返回北京。”
“绝不多说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