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江流和李茂的目光都落在那个已经恢复原状、静静摆在桌上的陶土茶壶上。
然后又移向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自豪的陈胜和吴广。
“你们这能力……”李茂率先打破沉默，“能让死东西……动起来？”
陈胜点了点头，沉声解释道：“不错。这是我们兄弟二人在一次……意外中，同时觉醒的异能，相辅相成。”
他指了指吴广，“吴广兄弟的能力，可以赋予无生命的死物一种临时的、简单的‘思维’或者说‘指令核心’，让它们能够理解并执行最基本的命令。”
吴广接口道：“而陈胜大哥的能力，则是赋予被‘激活’的死物临时的‘生命动能’或者说‘行动力’，让它们能够实际运动起来。”
江流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一个赋予“思维”，一个赋予“动力”？
这种组合异能，确实闻所未闻，其潜力和危险性都极大。
他立刻想到了关键点：“那你们要那台发动机，是为什么？你们说它已经不能用了，用来做什么？”
吴广与陈胜对视一眼，似乎在权衡该透露多少。
最终，吴广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火光：“心脏！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劲、足够耐用的‘心脏’！来给一个‘大家伙’装上！”
“大家伙？”李茂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身体前倾，“什么样的大家伙？需要一台汽车发动机当心脏？你们到底在造什么东西？”
陈胜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摆了摆手：“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便明说。不过，如果二位有兴趣，不妨在这里多待两天。最迟后天晚上，你们就能亲眼看到了。”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江流没有追问“大家伙”的具体细节，而是想到了另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他缓缓问道：“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聚集人手，秘密制造这种需要发动机当心脏的‘武器’……是准备对民主城动手？你们要造反？”
“造反？”吴广听到这个词，脸上原本的激动瞬间化为一种深刻的屈辱和愤怒。
他猛地握紧了拳头，“不！不是造反！是拿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陈胜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某种积郁已久的情绪，开始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
“江兄弟，李兄弟，你们从南边来，可能不了解这民主城的底细。这座城，建成不过二三十年。”
“在联邦的人来之前，这里原本是我们‘曙光’营地世代居住的地方。虽然废土艰难，但我们在这里扎根，建立了秩序，勉强能活下去。”
“后来，联邦的人找到了这里。他们说，这里是连接废土南北的交通要冲，要在这里建一座大城，作为南北贸易的中转站和堡垒。他们许诺，只要我们营地的人全力协助他们建城，等城池建好，城内的管理权就交还给我们，由我们营地的老人担任所有重要职务。联邦只象征性地收取一些资源，确保商路畅通。当时，我们的父母，营地里的长辈，都信了。”陈胜的拳头微微颤抖。
吴广红着眼睛接口道，声音沙哑：“我们的父母，几乎是不眠不休，带着所有能干活的人，给联邦当牛做马！开山采石，烧砖制瓦，修建城墙和房屋！死了多少人！累垮了多少人！就为了联邦那个美好的承诺！”
陈胜的声音带着刻骨的寒意：“可是，当这座宏伟的‘民主城’终于建成，城墙高耸，房屋整齐，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联邦却立刻翻脸不认人！他们调来了精锐的武装部队，全副武装，开着战车，强行将我们所有参与建城的原营地居民，全部驱赶了出来！说我们‘不适应城市管理’，需要‘专业化人才’！我们的父母不服，带着人理论，结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结果就是血腥的镇压！联邦的枪炮，对准了手无寸铁、只是想要回自己家园的我们！那一天，城墙下血流成河……我们的父母，很多长辈，都死在了那里……没死的，也被打断了脊梁骨，再也生不起反抗之心。我们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后辈，就只能像野狗一样，被赶到这城外，建立了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营地，苟延残喘！”
吴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中布满血丝，低吼道：“民主城！狗屁的民主！那是用我们父母亲人的血汗和尸骨垒起来的！那是我们的城！我们一定要夺回来！把那些雀占鸠巢、道貌岸然的联邦老爷们，全都赶出去！”
李茂听完这段血泪史，早已气得满脸通红。
他本身就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此刻更是感同身受，猛地站起来，一拳砸在桌子上：“他妈的！联邦这帮狗杂种！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到处干这种卸磨杀驴的缺德事！陈大哥！吴大哥！算我一个！我跟你们一起干！把这群王八蛋赶出城去！”
他这番表态热血沸腾，完全是一个少年人听到不公义事后的本能反应。
陈胜和吴广闻言，眼中都闪过一丝喜色。
两人立刻看向江流，眼神带着期待。
李茂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忘了征求老大的意见。
连忙看向江流，眼神灼灼，带着恳求：“老大……你看……”
江流看着李茂那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冲进城拼命的模样，又看了看眼神热切的陈胜和吴广，心中暗暗摇头。
这李茂，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心性单纯，容易被煽动。
陈胜吴广的故事或许是真的，他们的仇恨也是真的。
但凭借一腔热血和一种看起来还不太成熟的神秘异能，就想攻破联邦经营多年的要塞城市？
他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你要去便去，看我做什么？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李茂一听，顿时眉开眼笑，知道江流这是默许了，虽然没明确支持，但至少不反对。
他兴奋地搓着手：“哈哈！老大你同意了！太好了！陈大哥，吴大哥，攻城的时候算我一个！我打头阵！”
陈胜和吴广大喜过望，连忙对江流拱手：“多谢江兄弟！若能成事，城中联邦库藏的资源、武器、技术资料，二位可任意取用！我们绝无二话！”
江流不置可否，转而问了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民主城既然是联邦连接南北的要塞，城内必然驻有重兵和强大的觉醒者。你们就凭十三号营地这些人，加上那种……能让东西动起来的能力，真有把握？”
吴广自信地笑了笑，接过话头：“江兄弟放心！我们为此暗中准备了整整五年！十三号营地如今看似松散，实则早已被我们兄弟暗中整合，可用之人不下数百！而且，我们这能力，可不仅仅能让茶壶动一动那么简单……”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们还有底牌。
陈胜也补充道：“至于城内的觉醒者……我们自有办法应对。到时候，江兄弟看好便是！”
江流看着他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再多问。
他总觉得这两人有些过于乐观，甚至带着点理想主义者的狂热。
不过，这与他关系不大。
他的主要目的始终是寻找妹妹江研。
李茂要参与，是李茂自己的选择，他会在必要时确保李茂的安全。
“既然你们有计划，那便好。”江流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件事：“这附近的营地集市里，有没有专门售卖旧历时期书籍的地方？最好是那种记载奇闻异事、民间传说的杂书。”
陈胜和吴广被江流这跳跃的问题问得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陈胜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道：“旧书？这种东西在废土上可不多见，又重又占地方，还没什么用。不过……一些走南闯北的黑市商人手里，偶尔会淘换到一些。江兄弟如果需要，明天我派个熟悉地头的人，带你去几个可能有的黑市摊点转转？”
“有劳了。”江流点头。
随后，陈胜热情地留江流和李茂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主要是些风干的肉食和粗粮饼子，在废土上已算不错。
饭后，江流便提出告辞，和李茂一起返回二十二号营地。
回到二十二号营地入口时，天色已晚。
许力和他那三个同伙果然还战战兢兢地守在原地。
那辆被拆散又勉强拼装起来的皮卡车孤零零地停在那里。
看到江流和李茂回来，四人如蒙大赦，差点哭出来。
江流扫了一眼车辆，对许力淡淡道：“我们会在这里再待几天。这辆车，给我看好了。再出任何差错，你们知道后果。”
“是是是！放心！我们四个轮流守着！绝对寸步不离！一只苍蝇都不让靠近！”许力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指天发誓。
江流不再多言，和李茂一起回到了之前那家简陋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