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道心之劫
黑风谷的崩塌声还在耳畔回响，凌云踉跄着冲出弥漫的烟尘，胸口的伤势让他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剧痛。刚出谷口，就看到苏清月抱着九命玄猫在一块巨石后等候，白衣上沾染的血迹格外刺眼。
“凌云！”苏清月快步迎上来，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衣襟就皱紧眉头，“伤得这么重？”
她不等凌云说话，立刻取出疗伤丹药，又将自身灵力渡过去。温润的灵力涌入经脉，稍稍缓解了体内的灼痛感，凌云却摆了摆手：“先处理玄猫前辈的伤。”
九命玄猫此刻气息微弱，六条尾巴只剩下半截，原本油亮的皮毛失去了光泽。听到凌云的话，它勉强睁开眼，虚弱地哼了一声：“死不了……那老东西的魔气里掺了‘噬魂散’，得找万年雪莲才能解……”
“流云宗后山就有。”苏清月立刻道，“我们现在就回去。”
凌云却摇头，目光望向黑风谷深处：“玄机子还在里面。祭坛崩塌未必能困住他，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宗报信。”
他扶着苏清月的肩膀站起身，刚要运转灵力，识海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苏清月的脸竟与玄机子阴鸷的表情重叠在一起。
“小心！”苏清月察觉到他的异样，连忙将镇魔剑横在两人之间。
凌云猛地闭眼，运转《鸿蒙道经》压制识海的异动。再次睁眼时，眼前的幻象已经消失，但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是噬魂散的余毒。”九命玄猫喘着气，“那老东西的魔气能引动人心底的杂念，你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凌云沉默片刻，想起玄机子那句“先天道体是圈套”，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他看向苏清月：“你相信玄机子前辈真的背叛了吗？”
苏清月握着镇魔剑的手紧了紧：“我不知道。但灵韵峰的古籍记载，三百年前玄机子前辈确实力排众议，主张将陨仙令交给黑风教保管。当时长老们都以为他是为了缓和两派关系，现在看来……”
她没有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其中的意味。
三人不敢耽搁，轮流御使剑光，朝着流云宗方向疾驰。一路上，凌云的识海时不时出现幻象——有时是玄机子在陨仙台递给他护山大印的场景，有时是锦衣少主狰狞的笑容，最让他心悸的，是苏清月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不能被幻象迷惑。”苏清月察觉到他的灵力波动越来越紊乱，伸手按住他的眉心，“用鸿蒙紫气护住识海，想想你修炼的初心。”
指尖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凌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浸在《鸿蒙道经》的经文里。先天道体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那些躁动的幻象终于渐渐平息。
三日后，流云宗山门出现在视野中。可往日云雾缭绕的仙境，此刻竟被一层淡淡的黑气笼罩，山门前的白玉广场上，隐约可见打斗的痕迹。
“出事了！”清虚道人的气息消失了！
凌云心中一沉，速度陡然加快。冲到广场上时，只见数十名弟子倒在地上，执法堂的长老浑身是血，正靠在牌坊下喘息。
“长老！发生了什么？”苏清月扶住他。
长老看到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化为悲痛：“是……是玄机子师叔！他回来了，说要……要夺宗主之位，还说……还说凌小友是魔族奸细……”
“他人呢？”凌云追问。
“宗主和三位峰主带着弟子退守通天崖了。”长老咳出一口血，“玄机子师叔带来了黑风教的余孽，还说……要打开道尊秘境，取出里面的‘道心印’，彻底释放魔主残魂……”
道心印？凌云心中剧震。他在秘境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看来初代道尊的传承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们去通天崖！”凌云当机立断。
穿过崩塌的石阶，通天崖的金色裂缝前已是一片混战。清虚道人被玄机子一掌拍在石壁上，紫袍染血，气息奄奄。三位峰主结成剑阵，勉强抵挡着黑风教余孽的攻击，可他们的对手中，竟有不少是流云宗的弟子——显然是被玄机子蛊惑了。
“凌云，你果然回来了。”玄机子站在秘境入口前，手中把玩着一枚黑色的玉印，正是长老口中的道心印，“来得正好，快把护山大印交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你这具先天道体。”
“你到底想干什么？”凌云握紧断剑，体内的鸿蒙紫气因愤怒而沸腾。
玄机子轻笑一声，抬手揭开了眉心的黑色竖纹。那下面不是皮肤，而是一枚蠕动的黑色虫卵，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三百年前，我在陨仙台被魔主残魂重伤，本该死了。是它——‘噬道虫’救了我。只要吞噬足够的道心，它就能孵化出真正的魔主，而我，将成为新的世界主宰！”
他指着清虚道人：“这老东西的道心太弱，秘境里的道尊残魂才够资格当养料。凌云，你的先天道体蕴含混沌道心，只要献出它，你就能成为魔主座下的第一护法，比在这破宗门里当棋子好多了。”
“痴心妄想！”凌云怒喝一声，断剑带着金芒斩向玄机子。
玄机子不闪不避，道心印突然飞出，挡在身前。剑气斩在印上，竟被反弹回来，凌云胸口剧痛，再次喷出鲜血。
“先天道体又如何？没有道心印，你连秘境都进不去。”玄机子步步紧逼，“看看你身边的人，清虚快死了，苏清月撑不了多久，连那只猫都快断气了。你觉得你能赢吗？”
凌云的目光扫过战场，心一点点沉下去。清虚道人气息微弱，苏清月的剑阵已出现破绽，九命玄猫趴在地上，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识海的幻象再次浮现，这一次，玄机子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放弃吧。你本就不是流云宗的人，何必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送死？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你修炼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变强吗？只要投靠我，这些都能实现……”
父母？凌云的动作猛地一顿。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连父母的样子都不知道。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破了他一直紧绷的防线。
“对，就是这样。”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体内的物就是最好的养料。噬道虫最喜欢吞噬动摇的道心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道心印散发出的黑气缠上了凌云的手臂，顺着经脉向心脏蔓延。凌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模糊，好像真的应该放弃，好像玄机子说的才是对的。
“凌云！”
一声清喝如惊雷般炸响。
苏清月不知何时挣脱了围攻，镇魔剑刺穿了一名黑风教余孽的胸膛，她的白衣已被鲜血染成红色，却死死地盯着凌云：“你说过，要替天行道！你说过，不会让无辜者枉死！这些话，难道都是假的吗？”
“清月……”凌云猛地回神，看着她浴血的身影，心中的动摇瞬间被愧疚取代。
他想起在陨仙台，玄机子最后那欣慰的眼神；想起苏清月一次次舍命相护；想起九命玄猫嘴上刻薄，却总在危急关头挺身而出。这些人，这些事，难道都是假的吗？
“道心，不在于永不动摇，而在于动摇之后，仍能找到前行的方向。”
识海中突然响起玄机子的声音，却不是阴鸷的蛊惑，而是温和的教诲，与他初见时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凌云豁然开朗。
先天道体也好，混沌本源也罢，若没有守护的信念，终究只是空谈。玄机子被噬道虫控制，迷失了道心，但他留下的教诲，却成了此刻最锋利的武器。
“我的道心，不由你决定！”
凌云猛地抬头，眼中再无一丝犹豫。体内的鸿蒙紫气与金系灵力彻底融合，断剑上浮现出《鸿蒙道经》的全部经文，发出璀璨的光芒。
他迎着玄机子惊愕的目光，纵身跃起，断剑直指那枚蠕动的噬道虫：“今天，我就斩了这心魔，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道！”
剑光如银河倒泻，映亮了整个通天崖。一场关乎道心的决战，在秘境入口前，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