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我没有喝多！”李福尔的瞳孔因酒精而微微涣散，却又亮得惊人，“我很精神的，你今天跳得太好看了，以后不许跳了，不是……”他突然将脸埋进沙发，声音闷闷的带着独占欲，“以后不许给别人跳，只许给我跳，让我看，红梅，红梅，我想你……”
王红梅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轻声说道：“福尔，你快早点休息吧，明天我还有事，先睡了。晚安！”
李福尔瘫在沙发上，想着她的样子，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晚安，我的女孩。”他喃喃自语，伸手去够滚落的酒杯，也未成功。
挂断电话后，李福尔的头重重靠向沙发背，酒气混着翡翠扳指的冷香在鼻腔里翻涌。台灯暖黄的光晕中，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倒影，恍惚间那些光斑都化作了王红梅的眉眼。
第二天早上，深灰色云层压得低低的，法院玻璃门外的雨幕裹着秋天的寒气，王红梅踩着水洼走向法院台阶时，高跟鞋突然打滑。
扶住栏杆的瞬间，她望见积水里破碎的“公正”二字——那是门楣鎏金大字的倒影，随着涟漪晃动，却始终固执地保持着棱角。
“红梅！”熟悉的声音穿透雨帘。冯秀梅在高姐的陪同下，撑着墨绿色油纸伞穿过广场，羊绒大衣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冒雨赶来。
老人将牛皮纸袋塞进她怀里，里面沉甸甸的全是新收集的证据：“这是高笙离给苏瑶雪的转账记录，还有那份保险合同的原件，还有高笙离与他儿子的dNA报告......”她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攥住王红梅的胳膊，“他们想害你，妈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妈在法院上给你作证。”
王红梅喉咙发紧，几个月来无数个独自流泪的深夜突然翻涌上来。此刻雨水混着泪水滑进嘴角，咸涩中竟尝到一丝回甘。
“妈，谢谢你。”
王红梅踩着积水冲进法院大门，安检仪蓝光扫过她的身体。
齐蕊迎上来时，黑色西装内袋露出半截医院诊断书，“药物性肝中毒”几个字在晨光中泛着刺目的白。
“齐律师，我妈给了我好多证据，你看下。”
齐蕊将密封袋打开，里面是亲子鉴定报告的复印件，“苏瑶雪的孩子，99.99%生物学父亲是高笙离……”
齐蕊笑着说道：“不错，有了这些证据肯定可以离婚了。”
法庭内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书记员第三次核对被告席空荡的座位，法警将高笙离的传票副本贴在公告栏。审判长敲响法槌：“本案被告经公告送达、两次传票传唤均未到庭，依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四十七条，依法缺席审理。”
齐蕊起身时，电子屏突然亮起多段监控画面：高笙离深夜出入苏瑶雪的公寓，保姆抱着婴儿从私立医院走出，高笙离账户向儿童医院的转账记录不断刷新。“被告婚内与第三者生育非婚生子，并挪用夫妻共同财产238万元用于两人消费，买房及私生子医疗支出。”她举起诊断书，“同时涉嫌通过药物长期毒害原告。”
被告代理律师霍然站起：“空口无凭！这些视频都经过剪辑——”
“异议不成立。”齐蕊调出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的报告，“所有影像资料均通过哈希值验证，未作任何篡改。”她转向旁听席上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各位可以拍摄这份证据编号为J017的鉴定书。”
法庭后排突然骚动。王红梅的婆婆冯秀梅举着手机冲上前：“审判长！我有新证据！”
她展示的聊天记录里，高笙离与保险经纪人的对话赫然写着：“300万意外险受益人改成我了，意外怎么制造你不用管”。
当齐蕊展示王红梅的病历档案时，整个法庭陷入死寂。肝功能化验单上飙升的转氨酶数值，避孕药成分检测报告，以及警方提取的药物残留物证，在投影屏上循环播放。“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被告涉嫌故意杀人未遂；依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二条，构成重大过错......”
法槌重重落下的瞬间，当庭宣判：“判决如下：一、准予原告王红梅与被告高笙离离婚；二、被告因重大过错，夫妻共同财产按8:2比例分割；三、被告转移的238万元依法追回；四、本案涉嫌刑事犯罪部分，移交公安机关侦查......”
王红梅的指甲深深掐进判决书的硬壳封面，纸张边缘割得掌心生疼。
齐蕊将保温杯轻轻塞进她颤抖的指缝，杯壁传来的温热透过骨节，“这回可以远离渣男了，开心吧！”
王红梅点点头，激动的说不出来话。
齐蕊将黑色伞骨转向两人，自己肩膀很快洇出深色水痕：“冯阿姨提供的证据链，来的很关键。”
惊雷在云层中炸响，照亮法院门前的青铜獬豸神兽。
王红梅忽然想起庭审时齐蕊展示的物证——那些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避孕药，药盒还是外国高级维生素的包装，真的是讽刺。
此刻她将判决书贴紧胸口，感受着纸张下自己逐渐平稳的心跳，终于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意。
雨丝渐成薄雾，天边裂开的金线如同一把利刃，将铅灰色云层划开。
齐蕊利落地将结案陈词塞进防水文件袋，金属拉链咬合的声响清脆利落。她摘下沾着雨珠的眼镜，擦拭镜片时目光温柔：“后续刑事诉讼我会跟进，有任何情况随时联系。”
雨雾在法院外氤氲不散，冯秀梅望着王红梅手中的判决书，眼眶突然红了：“红梅啊，你看我这么配合你与高笙离离了婚，你就谅解他，可不可以不要刑事起诉高笙离了？”
老人声音哽咽，鬓角的白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王红梅握着判决书的手骤然收紧，纸张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她在纠结是否网开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