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光柱炸开的瞬间，墨轩就地一滚，碎石擦着后背飞过，肩胛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他咬牙没吭声，抬手抹了把脸，掌心黏糊糊的，不知道是血还是毒雾凝成的水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混着腐叶的味道，像是大地在溃烂。
“都趴下！”他吼了一声，声音在浓雾里像被棉絮堵住，闷得发沉，“别硬冲，这玩意儿现在是5G信号塔，谁靠近谁变绿巨人。”
话音未落，前方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一名队员刚踏出掩体半步，脚底地面突然裂开，几根藤蔓状的金属触须猛地窜出，缠住他的小腿往地缝里拖。那人挥刀猛砍，可那触须竟如活物般收缩反弹，刀刃只在表面刮出几道火星。眨眼间，人已被拽入黑暗，连呼救都戛然而止。
队伍七零八落地蜷在断墙后，有人咳得直抽筋，肺里像是塞满了湿棉花；有人连刀都握不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神经毒素侵入的征兆。墨轩扫了一圈，还能动弹的只剩四个，其中一个女将左臂已经青紫蔓延，显然中了毒。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玉佩——那是一块古旧的青灰色玉石，边缘刻着模糊的符文，早被他的血浸得发烫，表面波纹还在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行吧，临时工也得开工。”他苦笑一声，把玉佩按在地上，用断剑尖在泥里划了个圈，动作干脆利落，“避毒阵，凑合用。”
灵力灌入，一圈微光泛起，如同薄纱般撑开寸许空间。毒雾被推开些许，虽效果跟蚊帐挡坦克差不多，但至少喘气顺了点。旁边那名女将深吸一口气，眼神清明了些。
“听好。”墨轩转头盯住剩下还能动弹的三人，目光如钉子般扎进他们眼里，“那边有三只蜘蛛模样的铁疙瘩，估计是守门的保安机器人。你们俩去引怪，我绕后拆家。”
“那你呢？”一个满脸烟灰的女将问，嗓音沙哑却坚定。
“我去给系统强制关机。”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沾血的牙，“毕竟咱不是来续费的。”
两人对视一眼，拎着残兵冲了出去。刚跑几步，地面震动，三具六足傀儡从雾中钻出，通体漆黑，关节咔咔作响，刀锋般的腿爪划过岩石，火星四溅。它们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枚独眼红光缓缓旋转，扫描着入侵者。
墨轩趁机贴墙挪动，每走一步都得憋气半秒。毒雾吸多了，喉咙像吞了烧红的铁丝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还是边爬边嘀咕：“这破wIFI密码肯定特别复杂，说不定还得人脸识别……要是再加个指纹验证，我真得当场辞职。”
他眯起眼，盯着远处那座蜂巢状的晶体装置——它矗立在废墟中央，高约三层楼，表面布满流动的绿色符文，像是某种活着的机械器官。绿色液体在透明管道里疯狂流转，底下几根粗管插进地缝，宛如吸血的肠子，正源源不断地抽取地脉能量。
“供电口……供电口……”他拿断剑撬了撬底座周围的金属板，“有了！”
咔的一声，接口盖板松动。他刚想伸手，背后风声骤起，寒意直逼脊椎。
“靠，回头率这么高？”他侧身一闪，一道爪影擦肩而过，地面裂开三道深痕，碎石飞溅。
最后那只傀儡没追队友，反而折返回来，独眼红光死死锁着他，机械颈节发出低频嗡鸣，像是在确认目标优先级。
“感情你是主管？”墨轩往后退了半步，脚跟抵到装置底座，心跳如鼓，“加班还不给工资，真当AI没感情？你这哪是守护程序，分明是资本家的看门狗。”
傀儡不答话，直接扑上。墨轩横剑格挡，金属碰撞爆出一串火花。他虎口发麻，左肩却被另一条机械腿扫中，整个人撞在晶体上，震得眼前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行，你不讲武德，我也不装文明人了。”
他猛地抽出断剑，在掌心再划一刀，鲜血顺着剑身流下，滴在玉佩上。玉佩猛然一烫，共鸣感直冲脑门，仿佛有股古老的力量在血脉深处苏醒。
“李昊说的那个‘逆脉导流’……大概意思是，别让电往正常地方走。”他眯眼盯着装置内部复杂的结构，“那就——乱流启动。”
剑尖插入接口，血混着灵力灌进去。刹那间，晶体表面符文狂闪，明灭不定，像是路由器遭遇黑客攻击，不断重启。
“断……断连中……请稍候……”墨轩咬牙模仿电子音，嘴角抽搐，“您拨打的设备已关机。”
符文一道接一道崩裂，绿色液体开始倒流，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如同血管逆流。整个装置剧烈震颤，周围的毒雾也开始紊乱，像是失去了主控中枢。
傀儡似乎察觉不对，发出刺耳警报，猛扑上来。墨轩来不及拔剑，顺势把断剑卡进它两条腿的关节缝隙，用力一拧。
“咔！”
金属扭曲，傀儡当场瘸了半边，踉跄几步，竟一头栽进他刚刚撬开的供能口。
“哎哟，自助插电？”墨轩眼睛一亮，“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把掀翻傀儡，让它整个卡进裂缝，金属躯体横穿两根主供能管。电流滋啦作响，蓝紫色电弧跳跃闪烁，整座装置剧烈抖动，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濒临崩溃的心脏。
“短路成功，接下来——”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染血的右手，灵力在掌心凝聚成团，形成一颗跳动的能量球，“老子不玩破解，直接拔电源！”
轰！
一声巨爆撕开浓雾，绿光如潮水溃散。晶体从内部炸裂，碎片四射，残存的毒雾像是断了氧气的火焰，迅速稀薄、蒸发。
墨轩被气浪掀飞，砸在十步外的废墟堆里，肋骨不知断了几根，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左肩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衣裳破了个大洞，皮肉翻卷，隐约能看到骨头。
“啧，这伤……够申请工伤鉴定了吧。”他自嘲地笑了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他抬头望天，原本压城的灰绿色阴霾正在褪去，云层裂开一道缝隙，一丝阳光刺破而下，照在他脸上，温热得几乎让人想哭。
远处，李昊盘坐在药鼎前，忽然感到膝上玉佩一轻，震动戛然而止。他指尖正捏着最后一道封印符纸，动作微顿。
他睁开眼，阳光落在鼻尖，暖得不像幻觉。
“成了。”他低声说，指尖掐进第三炉药的封印符纸，轻轻一按，符纸燃成灰烬，“总算是赶上了。”
与此同时，墨轩靠着一块倒塌的石碑缓缓滑坐下去。他抬手摸了摸剑穗，那根干草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像是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
“你说你……明明是解药材料，非长得跟杂草一样。”他嘟囔着，把断剑插在身侧，“要不是我命硬，早被当成废品扔了。”
风从裂缝上方吹过，带着一丝久违的泥土味。毒雾已退至边缘，不再扩散。天空的颜色一点点恢复，不再是那种令人窒息的病态绿，而是接近真实的灰蓝。
队伍里有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摘下蒙脸的布巾，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却笑得像个孩子。
“队长！”女将拖着伤腿走过来，脸色苍白却带着笑意，“你还活着？”
“当然。”墨轩扯了扯嘴角，疼得龇牙，“死了谁给你们发年终奖？记得提醒我，年底得加薪，不然集体罢工。”
她刚想笑，忽然瞪大眼：“你肩膀——”
“小问题。”他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等会儿找李昊报销医药费。记得帮我作证，我是因公负伤，不是自己作死。”
女将哭笑不得，转身招呼其他人：“赶紧清理现场！把还能用的零件收一收，说不定能拼个新武器。别浪费，咱们穷得很。”
墨轩靠在石碑上，闭了会儿眼。耳边是队员走动的声音，还有药鼎那边传来的微弱铃响——那是灵药成形时才会响起的清音，象征希望未灭。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睁眼。
“等等。”他低声说，眉头皱起，“这安静得太快了。”
他扭头看向那座炸毁的晶体装置残骸。断裂的管道口还在微微抽搐，像是垂死生物的最后一丝脉动。而在最深处的裂缝里，一抹暗红的光，悄然亮起。
那不是机器运转的红，也不是能量回流的光。
那是一种……近乎生命的、缓慢搏动的猩红。
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睛。